有一家兒童報紙的記者到馬小跳班上調查,調查他們的童年是不是快樂,調查發現全班竟然有近一半的同學感到不快樂。這一結果讓一心爲教育的秦老師着急,她別出心裁地爲學生設計了顏色心情卡:紅色心情卡代表快樂、黃色心情卡代表一般、綠色心情卡代表不快樂。秦老師一旦發現彆着綠色心情卡的同學就留下他們,反反覆覆問他們爲什麼不快樂。當馬小跳因紅色心情卡丟了,只能彆着代表黃色的心情卡進入老師的視野後,秦老師對他呵護有加,並專門留下馬小跳詢問原因,想讓這個一直很快樂的學生重新快樂起來。結果馬小跳回家沒看成動畫片,原本快樂的馬小跳反而真的成了“不快樂”的了。出於對孩子的關心和愛護,秦老師關注孩子心靈的快樂,這本無可厚非,但採用的這種強制性疏導的方式則頗值得商榷。誠如馬小跳所認爲的那樣:“快樂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快樂也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只有大人才會把簡單的事情搞得很複雜。”外在因素強行制約下的快樂心態是一種僞快樂,真正的快樂是不能在他人操控下進行想當然地設置的。秦老師人爲地調控孩子快樂的心態,這種“愛護”學生的做法只能弄巧成拙,既束縛了孩子心靈的自由,又侷限了孩子感受快樂的空間。安琪兒要過生日了,她的快樂不是爸爸安排的玩遍遊樂場的所有一切,也不是媽媽準備的寶塔形的三層生日蛋糕,而是最好的朋友黃菊送的一隻溫暖珍珠熊;假期本來是屬於孩子快樂玩耍的時間,但安琪兒的媽媽卻不讓安琪兒出去玩,並且給安琪兒佈置了很多作業,強制安琪兒讀閱讀教育專家制定的那些安琪兒不感興趣也讀不懂的書,媽媽以愛的名義扼殺着安琪兒的快樂,使這個本來應該像小天使一樣快樂的小女孩,在媽媽的限制與壓制之下失去了童年本真的快樂。在現實生活中,這樣的行爲絕對不是個案。成人往往從自己的意願出發,想當然地“安排”着童年孩子的快樂,簡單的快樂在成人的干涉之下摻入了雜質,改變了味道。楊紅櫻的《跳跳電視臺》中曾描述了這樣一個現實:在一年一度的兒童電影節放映的影片當中,竟沒有一部是孩子們想看的,閉幕式上揭曉的最受兒童喜愛的兒童電影獎也只是德高望重的領導、專家、學者的評判結果,與孩子的真實意願一點都不搭界。“這‘兒童電影節’,真不知道是誰的電影節”?這樣的詰問令人深思。兒童電影節本來是爲兒童製造歡樂的節日,一旦遭遇成人話語霸權的侵涉,無數的孩子們也就只能望“樂”興嘆了。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員孫雲曉曾說過,“童年的快樂是一生快樂的源頭,如果以明天的幸福爲誘餌,來剝奪孩子今天的快樂,這不是自欺的行爲就是無知的行爲。”當我們大人們盡最大努力來爲孩子們的現在和將來創造“幸福生活”時,我們應該意識到,許多孩子其實並不快樂。那麼怎樣才能使孩子獲得真正的成長之樂?

    盧梭認爲,“我們的痛苦正是產生於我們的願望和能力的不相稱”。孩子感到快樂和幸福,主要是指他自己的能力未受到任何外在的限制而獲得的自然意志。因此,要使兒童獲得快樂,最重要的就是要給予孩子自由成長、享受快樂的空間。這種自由空間就像空氣對於健康一樣,是孩子高尚精神生活必不可少的一種必需。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中,孩子們可以自己做主,在盡情享受自由與快樂的同時,愉快地掌握知識、形成能力、培養個性、豐富心靈,真正獲得全面的發展。馬小跳的爸爸馬天笑愛孩子,但與秦老師和安琪兒媽媽相反,他一直在積極地爲馬小跳營造快樂的成長空間。在知曉馬小跳他們幾個的祕密行動之後,馬天笑並沒有貿然出面制止兒子的週末“野營”計劃,他對其他幾個爸爸提議一起來跟蹤他們的兒子。在發現野營帳篷裏製造快樂的孩子們後,也並沒有急於把他們領回家,而是選擇在一邊守護,讓孩子在他們安全的視野內擁有了一個享受快樂的自由空間。模擬城市要競選超級市長,喜歡玩的馬天笑鼓勵馬小跳去參加競選。競選市長是嚴肅的,參加市長競選的孩子都是優秀的——完美女孩王天驕、小大人丁文濤、神童林子聰等,並且他們還得到了家長的大力支持,幾乎人手一份大人炮製的“施政綱領”。而馬天笑卻完全把這個舞臺交給了馬小跳,除了建議馬小跳在競選前去做個民意調查外,其他事情就一概不再予以過問。從報名、初賽到決賽,生性樂觀的馬小跳和他的夥伴們在這激烈的角逐中玩得不亦樂乎,做民意調查、發展跳跳糖、拉選票、跟張達學習跆拳道的才藝等等,馬小跳憑藉自己的智慧打贏了這個“遊戲”。自由活動中的體驗是孩子快樂的本源,也是最純潔的快樂之源。在競選中不論是被看好還是不被看好,馬小跳一直都在快樂地參與着,自由自在地表達着自己的思想,情緒上充滿着快樂、滿足和成就感,組織能力、協調能力、應變能力、團結協作等能力也在這場遊戲中得到了培養和鍛鍊,馬小跳的生命個性在這自由的空間得到了生動活潑的發展。

    然而在生活中,我們的老師和家長在關心孩子的同時,往往又時常在不知不覺地剝奪着孩子感受快樂的自由空間:杜真子在陽臺上翹望美麗的夜空時,快樂的心情與審美的因子在幼小的心靈升騰,而媽媽的一聲斷喝,讓這一切的美好都化爲了泡影;鶯歌燕舞、奼紫嫣紅的“五一”長假,白果林小學畢業班的老師們“怕耍野了孩子們的心,都加倍地佈置作業”,阻斷了孩子放鬆身體、快樂心靈的渴望;紅宮學校爲了保證升學率,用書山題海把快樂擠出了學生的生活,甚至剝奪了學生去圖書館“尋寶”的自由……在家長和老師的“愛心”監督下,孩子只能思考與學習有關的事,只能從事與學習有關的活動,每天十至十二小時的聽講、做題、考試、背誦,筋疲力盡的他們哪裏還有時間去發展興趣、感受快樂?蘇霍姆林斯基在他的《給教師的建議》一書中強調:“如果一個學生的智力興趣的世界僅僅侷限於準備功課,如果除了必修課的知識以外,什麼別的東西都沒有,如果智力生活只侷限在學習的圈子裏而缺乏創造性的勞動,那麼,學校對一個人來說就會變成毫無吸引力的、陰鬱沉悶的地方,而學習就會變成沉重的、枯燥的、單調乏味的事情。只有在學校裏充滿生機蓬勃的多方面的精神生活中,掌握知識才能變成一種吸引人的、使人願意去做的事情”。他還進一步指出,只有讓學生不把全部時間用於學習,而留出許多自由支配的時間,他才能順利學習——這種看起來似乎相互矛盾的教育思維纔是教學過程的邏輯。自由支配的時間是豐富學生智力生活的首要條件。多一些自由支配的時間和空間,學生可以自由施展自己的規劃、實現自己的創造,才能更充分享受思想與智力發展的快樂。而這種認知快樂是積極學習動機的催化劑,學生一旦獲得這種快樂的情感力量,就會擁有更加自信、更加主動的求知渴望。既然機器式的學習教育方式並不是我們老師和家長的本願,那麼我們何妨大膽地邁出一步,去解放孩子的身心、讓孩子多點自由支配的時間和空間?楊紅櫻認爲快樂是一種能力,是一個人可以面對一切的能力。她說:“成長過程的最佳狀態就是快樂”,“快樂是一種品質,只要你具備這種快樂的品質,只要你有快樂的心情,任何一件事情都可以做好。”堅持“扞衛童年”的歐陽校長,將學校努力的方向定位於“我們學校努力做的,就是把童年還給孩子,也就是把快樂還給孩子。”在對分數和快樂的選擇中,歐陽校長毫不猶豫地爲孩子選擇了快樂,“只有在快樂的狀態中,孩子的學習態度纔是主動的、積極的。”“判斷教育方法是否正確的標準是孩子是否快樂。如果我們的孩子不快樂,那證明我們的教育是失敗的。”在現實生活中,多一些這樣的家長,多一些這樣的校長,孩子擁有快樂童年的願望還會只是一種烏托邦式的教育理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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