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略思索,昨日唐世軒已經把拓印的齊律耶的書信交給了她。現在他們茫茫然衝進岐國領地卻是不妥,能否打進王宮還是兩可,但兵力損失一定驚人。
哪怕王宮此時兵力再弱,但也不至於毫無保留。
如今他們把岐國留在前線的大軍全殲,而岐國大王還不知此事,她可以在這件事上稍作文章。
文雅仿着那封信裏的語氣又擬了一封密令,命人模仿着上面的字跡重新臨摹了一份。
齊律耶的書信沒來得及傳回去,這正好便宜了文雅,她用他們的馴鷹把她的這份密令傳回了岐國王宮。
算算這到岐國王宮的距離,再估摸着他們士兵的腳程,老鷹把書信傳到王宮至多花費一日,而將士要想一路跋涉兵臨城下,則需要三四日的時間。
文耀林和唐世軒一行人今日一早便啓程回京了,想來京中之人看到他們也甚是驚訝。
他們一旦回京,那麼前線的戰況就無法隱瞞下去了,到時候岐國在京的眼線把這則消息傳回王宮,那麼文雅的計劃就會化爲泡影。
文雅必須在這之前打到王宮。
文雅立刻下去佈置。
岐國大軍駐紮的營帳還保留着,文雅並不準備動它,她留它還有用。而繳獲的馬匹文雅也未命人牽回城中,而是拴在這些營帳周圍。
做好這些之後,又放了許多紮起來的稻草人,如果不細看,遠遠望去,根本看不出什麼破綻。
岐人若想入關,只有一條峽谷可走。
這條小路歷來是兩軍廝殺的地方,血色乾涸附着在兩旁的山體上,下方的道路上,隨着時間的沉澱,一年又一年撒下的鮮紅覆蓋了往日的黑沉。
文業鋮也正是在此遇襲,雖已過去月餘,但是文雅一來到這裏,彷彿還能聽到兩軍的嘶吼聲,看到漫天的血.腥氣。
往年岐軍只駐紮在這條峽谷外面,因這地勢險峻,多設有埋伏,易守難攻,文家軍總能把他們阻擋在外。
但今年文業鋮被騙出城,魏志明謊稱鎮國公已經在此等待,讓他速去支援。
他等到的,不是鎮國公,而是提前埋伏好的岐國大軍。
而在此之後,齊律耶也順利把營帳從關外轉移到了關內,在城外不遠處紮營。
而岐國若是派兵支援,按照他們目前掌握的情報,卻是雲國軍隊仍在關內負隅頑抗,在此處必然會掉以輕心。
畢竟,能這麼大搖大擺進關的機會可不多啊。
……
岐國王宮。
大王完顏烈正在主位上喝酒作樂,欣賞着臺下舞姬曼妙的身姿。
他笑着衝一旁的大臣說:“此女舞姿甚美,面容清麗,等我享用完了,就賞給你!”
那大臣連忙衝他拱手,“謝大王!”
謝完,他也直勾勾地向那個舞姬看去,眼神好像要黏在她身上,尤其是在薄薄的紅紗裙下若隱若現的那一抹瑩白,他吞嚥了口口水,猛地灌了口酒掩飾着自己的失態。
正當大廳裏大家皆沉醉在佳人美酒的享樂中時,忽然一個不長眼的士兵破壞了此時的氣氛。
他沒有通傳,直直地闖進了宮,半跪在堅硬的大理石板上,高聲喊道:“報!收到前線密令!”
完顏烈不虞地皺了皺眉,前線形勢一片大好,來了也都是捷報,他此時打擾他卻是讓他很是暴躁。
雖然不耐,但他也沒有直接讓他退下,命令左右把那封信拿上來。
既然已經被打擾了,那再屏退他也無甚意義,不如一起把這封信讀出來,也讓大家都見識見識他們的威風。
完顏烈想到此,面色由陰轉晴,也不避諱旁人,朝拿信的那人頷首,“念!”
他愣了一下,領命把信打開,眼睛上下一掃卻是瞪大了,他有些猶疑,斟酌之後開口道,“大王……”
完顏烈還等着和大臣們一起來欣賞這捷報呢,看他結結巴巴的,心裏被挑了絲火氣,聲音也沉下來,瞪了那人一眼,並沒有注意到他爲難的神色,“快念!”
他被瞪了一眼,心頭一顫,完顏烈心狠手辣,他卻是不敢違背完顏烈的命令。但此信內容卻是不該在這裏讀出來,只希冀一會兒完顏烈沒工夫追究他的罪責。
他心一狠,戰戰兢兢念道:“大王,新來的死丫頭陰險狡詐,我們的大軍就要支撐不住了,請速來……”
“砰!”他還沒念完,完顏烈就忍不住把酒杯狠狠地扔了出去,面色鐵青。
“……支援。”他硬着頭皮把信念完,趕緊退到一旁守着,不敢觸他的眉頭。
臺下的舞姬被突如其來的酒杯嚇了一跳,尖叫着四處散開。
完顏烈心頭更是起了一股邪火,又拿起一個酒杯衝着正往外跑的一個舞姬的腿彎處擲去。
“啊!”那個舞姬發出一聲慘叫,跪倒在大殿上,卻是頓時摒了聲,不敢漏出一絲一毫的呻吟,渾身抖成了篩糠。
完顏烈尤不解氣,叫道:“來人,把她拖出去斬了!”
“是!”門外立刻進來兩個侍衛,任憑那個舞姬如何掙扎哀求,還是將她拖了下去。
剛纔念信那人看得一陣心驚,不禁對她有些憐憫,但更是慶幸她轉移了大王的視線,自己免逃一難。
兩邊的大臣都噤了聲,臺下的舞姬見自己的同伴轉眼間就人頭落地,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但不敢發出一點聲音,肩膀一聳一聳的,我見猶憐。
但完顏烈此時沒有心情欣賞美人,只想把遠在邊關的齊律耶召回來審訊,他是幹什麼喫的,竟然這麼快就打了敗仗!
這火氣他可以撒,但這事他不能不管。
如今他們意在京城,他倒是可以讓齊律耶撤兵回來,但這前線的士兵有了喘息之力,恐怕事情有變。
要是京城那些軟腳蝦他倒不怕,但這文家軍威名赫赫,他岐國將士就是因爲他們才一直不得突防,如今吃了敗仗,倒更說明他們的威力。
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