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三刻,她才從牀上爬了起來。
“小姐醒了。”一直候在外頭的沅安聽見動靜,趕緊進來。
蘇夙應了一聲,察覺她欲言又止,才問:“怎麼了?”
“王爺來了。”
“王爺?”被這二字嚇得清醒,蘇夙趕緊穿衣裳,“王爺來孟家作甚?”
不怪她是這般反應,實在是秦恪找她便沒小事,叫她一時之間有些緊張。
“小姐別慌,王爺是來爲小姐撐腰的。”
此言一出,蘇夙就微微一愣。
“他爲我撐什麼腰?”
“還不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鬧的?王爺覺得小姐在孟家受欺負了,正在前廳與孟大人討說法呢。”
“那不是好事?你怎麼這副表情?”
看她眼中茫然,沅安就知她沒品出個中深意,操心地跟她解釋起來。
“小姐你想啊,連孟家三小姐都敢當衆對王爺口無遮攔,更遑論是即將高升的孟大人?王爺爲小姐撐腰雖是好心,但若牽連自身甚至是小姐你,可就是逞強了。”
合着這是把秦恪當成了誰都能欺負的小可憐。
確實,以他的立場,孟敬也不必過於忌憚,但一來後者不是趨炎附勢的人,二來他也從不莽撞自大,所以蘇夙毫不擔心。
“你先弄點喫的給我,咱們再去看看。”蘇夙說道。
看她這般態度,沅安着急也沒用,只得去廚房拿了些早點。
蘇夙去的時候已經巳時,孟敬正說要留秦恪用午膳,看那模樣恭敬客氣,倒確實沒有輕視。
“王爺怎麼來了。”蘇夙故作驚訝。
秦恪只一眼便瞧清這小丫頭在演戲,不過並未戳破,只脣角微微勾起,朝着她招了招手。
“聽聞昨晚孟府鬧蛇,可嚇到了?”
“夙夙確實有些怕,但睡了一覺,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說罷蹭了蹭秦恪的手心,儼然是一副單純無害。
“忘了好,以後也定不會出這種事情了。”秦恪安慰一句,隨即看向孟敬,“是不是,孟大人?”
覺出他話中的威脅,孟敬忙俯身作揖,“王爺說得是,臣定會好好管教府中下人,切不會再犯。”
秦恪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既如此,本王也不叨擾,畢竟太后那邊還擔憂着,總不好叫她老人家多等。”
他說完便直接起身,朝着蘇夙伸出手。
對方畢竟是來給自己撐場子的,蘇夙也不好拆臺,所以就算不想入宮,也還是拉住他的手。
只是當離開孟府上了馬車,她還是忐忑起來。
“咱們真要去皇宮嗎?”她問。
秦恪看她坐立不安的模樣挑了挑眉,笑問:“上回不是格外喜歡清寧殿的糕點膳食嗎?今兒御膳房可是備了不少好菜。”
蘇夙聞言癟了癟嘴,“喫可沒有性命重要。”
這是還記掛着上回秦亦歡的爲難。
所以一想及那日宮中發生的事情,他便眼中一沉。
“皇宮那邊若無必要,我不會讓你再涉險,你且安心就是。”
蘇夙這才鬆了一口氣,但還是疑惑問道:“那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去你去過的地方。”
他賣了個關子,蘇夙卻也沒有好奇。
於是就在這悠閒的氛圍之中,馬車慢慢駛入了熟悉的街道。
“到了,下來吧。”
秦恪說完自己下了馬車,朝蘇夙伸出手。
若只是一隻,牽着也就罷了,可面前分明出現了兩隻手,叫蘇夙不由老臉一紅。
於是腦中不停提醒自己現在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一咬牙撲進了他的懷抱。
“小丫頭倒是不輕,可見蘇家將你養的不錯。”
調笑聲響在頭頂,讓面上的溫度霎時蔓延到耳尖。
蘇夙哼了一聲,嘴硬道:“是王爺缺乏鍛鍊,纔會覺得我重。”
“本王是否缺乏鍛鍊,以後總會給你檢驗的時候。”
騷話連篇!衣冠禽獸!
蘇夙磨了磨牙,裝作沒聽明白。
雲逍王府的建設纔剛完成,此時處處都透露着嶄新的痕跡。
蘇夙望着這明顯不似之前簡陋的屋子,不由對秦恪生出了新的審視。
“帶你去看看你的屋子。”
聽得此言,蘇夙微微一愣,“我的屋子?”
“怎麼,當初膽大包天改了奏疏,要替你長姐嫁給本王,如今倒是忘了?”
“我纔沒忘。但孃親說了,我現在還小,可不好住進王府的。”
秦恪無奈失笑,“本王的小王妃寄住在旁人的家裏,倒是比王府還要名正言順?”
還真不是。
都賜婚成了對方的小童養媳了,按理說住進王府也屬實正常。
可誰讓這場婚約只是個交易呢?蘇遠和魏箐可不願把自家女兒白送出去。
當然,蘇夙自己也不想。
思及此,她沒再說話,就只是盡職盡責裝成一個小孩,好似對什麼都感興趣的模樣。
秦恪於是也沒開口,帶着她往裏頭走。
東邊採光雖好,但夏日難免會有些悶熱。
但秦恪顯然想到了這一點,屋檐涼亭,假山流水,足以阻擋暑熱的侵襲。
最主要的是,這裏與蘇夙印象中的住所還有幾分相像。
“喜歡嗎?”見她環視了一圈,秦恪才問。
而蘇夙點了點頭,“跟我在雍洲的院子很像,很親切。”
“看來本王找對人了。”
早在確定與蘇夙的賜婚之時,秦恪便去與劉伯討教了蘇夙住所的擺置,重金請人趕工。
然而此時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問道:“你可知,本王爲何要在此處建設你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