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殿和鳳儀殿不和,這也不是一兩年的事情了,別說是在場這些涉及權勢的人,就連深入淺出的太后也知曉。
是以玉貴妃此言一出,她便有些不滿地蹙起眉心。
反觀皇后卻是滿面淡然之色,轉頭看向秦亦瑤。
“貴妃既想看,你也便拿出來吧。”
秦亦瑤點頭,從自己的席位上出來。她身後跟着的宮人亦是端着華貴的木匣跟着。
“兒臣送給皇祖母的賀禮並不珍貴,是自己親手所制。”
皇子公主們慣是嬌貴,自小連穿衣都有人伺候,談及“親手”,便可見心意。
太后有些好奇,朝前傾了傾身子,問道:“是何物,拿來給哀家瞧瞧。”
相比那隻過了一眼便叫人收下的百鳥朝鳳圖,太后此時的態度明顯親近了不少。
玉貴妃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但東西沒拿出來之前,她也不敢多說。
直到雕刻精細的木匣被打開,除了一根卷軸,再無別物。
“四公主這是寫了一副字?”玉貴妃有些驚訝。
隨後微微掩脣,有些尷尬,“雖說太后不想大肆操辦,但到底是皇家盛宴,四公主這賀禮,未免寒酸了一些。”
說完又看向皇后,隱含勸說之意。
“皇后娘娘,就算前些時候公主偷跑出宮,你也不能剋扣她的零用啊。到底是咱們大淵朝的公主,連個像樣的賀禮都拿不出手,讓外人聽見,是要笑話的。”
皇后瞥她一眼,“嫡公主的月例有多少,想必玉貴妃並不清楚,但縱是跟五公主一樣,也絕對不低。她平日裏就只喜歡看些書,沒旁的興趣,那月例她用着綽綽有餘,不需本宮給,也不勞你費心。”
一個“嫡公主”,就把玉貴妃的氣焰壓的死死的。
她氣得幾乎要將手中的帕子絞碎,說話也不再委婉。
“那四公主這就是對太后不尊了。”
“尊不尊的,輪不到你來置喙,瑤兒有自己的想法。”皇后反駁完,不再理睬玉貴妃,而是轉向太后。
“母后不妨聽聽,這丫頭是怎麼想的。”
太后雖面冷,但對小輩還是寬容的,當下擺擺手,“四公主說說,這副字是何意?”
“皇祖母且細看,這其實是一張百壽圖。”秦亦瑤讓宮人們打開卷軸。
只見墨黑的紙上,以金粉寫下了足足一百個“壽”字。
“大淵國土幅員遼闊,八方民俗各不相同,便造成了千萬種差異。也正是這種差異,匯聚成了如今的壯闊河山,日後千年萬年,也必將源遠流長。
說罷深深一拜,行了大禮。
好!不愧是你!
蘇夙在秦恪懷中激動地險些鼓起掌來,還是惦記着這是古代,不興鼓掌這一套,才堪堪忍住。
而太后在片刻的愣神之後,卻忽而笑得開懷。
“好!”她喝了一聲,“將四公主的字裝裱起來,懸於哀家的寢殿。”
此言一出,今日最好的賀禮是誰不用多說。
蘇夙替秦亦瑤覺得高興,再想想前些時日她的抱怨,多嘴了一句。
“太后娘娘,前兩天我陪四公主出宮,去找學識淵博的老先生請教。結果四公主回來晚了被貴妃娘娘撞見,還被打了手心呢。所以您可別怪她寫字不好看,在學堂時我瞧過,四公主的字可工整了。”
看似一句辯解,卻叫衆人都變了臉色。
太后面上也不好看,沉聲問玉貴妃:“你打她了?”
“臣妾冤枉啊!”玉貴妃連忙跪下,“她是嫡公主,便是借臣妾十個膽子,也斷不敢對她動手啊!”
“是臣妾打的。”皇后淡淡開口,“瑤兒是嫡公主,是皇室貴女的表率,更需謹慎守禮。這次只是讓玉貴妃撞見偷跑出宮也就罷了,若叫旁人知曉,確實有礙皇室清譽。”
分明攬罪,可又處處針對玉貴妃,偏後者還無法反駁。
太后長嘆一聲,並未當着衆人的面訓斥玉貴妃,而是招了招手,讓秦亦瑤上前來。
“讓哀家看看,手還疼嗎?”
秦亦瑤只覺得鼻子一酸。
皇后對她向來嚴格,她自己也爭氣,小小年紀便明白了作爲嫡公主該承受的重負。
但她到底還是個沒有及笄的少女,此時被想要親近的長輩一關心,便委屈起來。
“不疼了,母后也沒捨得用力。”
太后拉過她的手,細細撫摸那手心細小到已經癒合結痂的傷口。
“怎會不疼?這十指連心,最是難捱。”太后心疼。
秦亦瑤也不知腦子裏哪根筋搭錯了,還是被蘇夙同化,竟是接了一句:“那皇祖母給瑤兒吹吹。”
此言一處,全場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