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箐看見她瑟縮在牀邊角落還有些驚訝,但等反應過來,卻也不知是難過還是釋然。
原先想要兩人親近一下的魏箐,此時也只能將蘇夙抱走,轉而去照顧蘇曼雲。
再見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月後了,蘇曼雲對於自己現在的身份似乎適應良好,對於蘇夙這個妹妹,也是十分喜歡。
她畢竟是個善良的孩子,在忘記一切、又知曉自己是蘇遠的親生女兒之後,也並沒有生出什麼疑問來。
魏箐當然也是鬆了一口氣,唯有蘇縉是這個家中最不歡迎蘇曼雲的人,但因他在家中的存在感也不高,並沒有造成什麼影響。
蘇遠還有自己的生意要忙,魏箐也懂經商之道,時常會跟着他外出,是以照顧蘇夙的事情,就落在了蘇曼雲身上,。
這日她正在給蘇夙喂水,結果水溫有些燙了,蘇夙喝不下去,就拿舌頭頂了一下。
恰在此時魏箐回來,趕緊上前來奪過碗,便訓斥道:“你怎麼也不試試水溫,若是燙着了夙夙,可如何是好?”
那興師問罪的意思十分明顯。
蘇曼雲一下子就將頭給低了下去,似乎是有些難受。
但她最終也沒說什麼,往碗裏面兌了些冷水,再度小心翼翼地餵給蘇夙。
像個小侍女一般,即便她還掛着蘇家大小姐的名頭,卻是被自己的母親如此“苛待”。
是以很長一段時間,蘇夙都誤會於魏箐其實不是個好人,只是爲了蘇家夫人的地位,纔會對自己這麼好。
蘇夙六歲那年,蘇家爆發了最大的一次爭吵,原因是蘇遠強迫蘇縉學習經商,然而蘇縉卻志不在此,三天兩頭就偷跑出去。
被訓斥之後,他一如既然地跑到了蘇夙的院子裏頭,只坐在門檻上,垂着頭不發一言。
蘇夙一瞧見他這般模樣,便知曉他今日定是心情不好,於是輕嘆一聲上前去,也坐在了他的身邊。
“二哥又跟爹爹吵架了。”蘇夙說道。
蘇縉撇撇嘴,“那老頑固,說了他也不明白,我懶得跟他吵。”
這話蘇夙都聽他說了許多次了,但是每一次蘇遠只要是訓他,他都必須要回嘴,不然不痛快。
想到這兒,蘇夙便悠悠嘆了一聲,隨後拍拍自家二哥的肩膀。
“你是爹爹唯一的兒子,他自然是要對你寄予厚望的,畢竟繼承家產的也就只有你了。”
“誰說只有我能繼承家產?”蘇縉緊緊蹙着眉心,“蘇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二哥有手有腳,不需要這些家產傍身。”
合着她就沒手沒腳了?
蘇夙顯然也志不在此,畢竟這偌大家業一來她沒本事也沒心力去管,二來她最主要的任務,還是輔佐天命之子登上皇位。
是以她也趕緊推諉,像是這蘇家的家產不是錢財,而是債務。
“我哪兒知道怎麼管那些東西啊,我就想喫喫喝喝,跟沅安放放風箏,二哥說好要養我的,可不能不作數。”
“二哥靠別的養你行嗎?”
蘇夙不由滿頭問號。
但想起他的人設,又猜到了幾分。
果然就聽蘇縉說道:“二哥去軍中打仗,等當了大將軍,拿朝廷俸祿,難道還不比做生意強?”
蘇夙抽抽嘴角,心想還真不比做生意強。
就算當了將軍,喫上了朝廷的飯,那怎麼也比不上富可敵國的蘇家。最主要的是,北面的邊境難守,就連現在的鎮北侯都是緊巴巴地過日子,她二哥除非當個昏官,否則根本別想過塑膜好日子。
想到這兒,她又嘆了口氣。
蘇縉見她是這態度,心中便不由得打起了鼓,“你不相信二哥?”
蘇夙還能說什麼?自家二哥自然是自己寵着的,於是一擡眸,便露出了一副希冀的神情、
“二哥能當上大將軍嗎?”她期待問道。
被這樣的目光盯着,蘇縉一瞬間腰背都挺直了,就差沒有拍着自己的胸脯說話。
但他的語氣之中也皆是肯定。
“肯定能,你就看好了,二哥當將軍之後,你就是將軍的妹妹了!”
“那我就等着二哥當將軍,拿朝廷俸祿養我!”
這一日的傍晚,一個真小孩和一個假小孩達成了共識。
又或許是因爲蘇夙的認可,讓蘇縉終於確定了這條道路,沒過幾天,蘇縉便留下一封歪七扭八的書信,說自己去了軍中,若不闖出個名堂出來,必定不會回來。
蘇遠肯定生氣,當時就砸了一套最喜歡的茶具,拿着信的手也哆哆嗦嗦。
“好!好!他蘇縉還真是好樣子!”蘇遠咬牙切齒,幾乎要將信紙捏碎。
魏箐則是趕緊上前給他順氣,“他有此抱負也是好事,畢竟老爺也知曉,他從小最喜歡的就是習武,而不是那些文縐縐的東西。牛不喝水還不能強按頭呢,更遑論縉兒還是個有主意的。”
“軍中將士九死一生,今日喝酒喫肉,明日或許就會埋骨黃土,那種日子他能過得好?我都把最好走的路鋪好了放在他面前,他卻不走,偏偏要跟我對着幹!”
話中意思,儼然是覺得蘇縉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
魏箐也是長長嘆了一聲,勸慰道:“當年老太爺不允許老爺經商,老爺不也是偷偷跑了出來,十歲就跟人家跑商去了?商隊也不比戰場安全多少,老爺現在不還是好好的?”
“他能跟我比?老子家中以前就是種田戶,什麼苦沒喫過?他打出生時起就是順風順水,如何受得了那些?”
“受不了回來便是,左右還有家裏作爲一條退路,他撞着南牆了,總會回頭的。”
“他想回來就回來?我還不願意了!我就要看看,他能撐得了幾時!”
自這狠話放下之後,蘇遠真的就沒再提過蘇縉,當然暗地裏究竟做了什麼,誰也不知曉。
而對於蘇夙來說,蘇縉這一走,就代表着她嶄新的人生與任務,也該走上正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