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只有經過層層審批,確保家庭內部收看者統一都是法師的情況下,纔會獲得審批開通的神祕頻道。
這個二十四小時滾動播放,永不停歇的頻道,也是法師協會治下最爲體現官方權威的窗口。
它對某些“事例”的看法意見,便代表着協會高層的看法。
對於魔法新聞頻道,基本上24小時都有專人負責盯梢,時刻捕捉最爲新鮮熱門的信息。
然而這一刻,原本姿態神色落落大方的主持人,忽然表情嚴肅接過臨時遞來的新聞稿,掃了一眼後,對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氣息聲在話筒隱隱作響。
法師酒吧。
清一色的法師顧客看到這一幕,不少都放下手中酒盅,“這感覺是大事發生了,那個異界探索隊又全軍覆沒了?”
“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消息。中央魔法學院於今日舉行的‘法師之路’挑戰中,因某位法師學徒開啓‘真理之門’,其後真理之門借之以對方軀體爲載體,侵入人間。”
“該事件將導致現場超過上萬位圍觀法師學徒靈魂湮滅,失去復活可能……”
瞬間整個酒吧內的酒客,喝得再昏昏欲醉的那一位都被這震撼消息猛然驚醒,全身發出一身冷汗。
“不可能吧?”
“糟了,整個魔都又要動盪了。”
除了嘆息之外,更多的是無奈地搖頭,甚至當場有酒客當場跑離開酒吧。
整個魔都的法師圈就是一張網,誰都有幾個應屆法師學徒的親屬。
新聞的播放,同樣響起在魔都無數法師家庭的熒屏中。
讓這些家庭當場陷入狂暴狀態,發瘋了一般想要迅速聯繫起對方來。
“多事之秋啊,黑廷斯居然沒有妥善處理好,這得等着下臺了。”一位法師酒客,看似悲傷,實際上嘴角蘊藏微笑。
旁人也只能不屑的看着他,同時默默站起,準備爲這些犧牲的法師學徒進行默哀,也等待着協會最後的新聞播發。
忽然間,正在念誦現場傷亡狀況的主持人又接過一張新遞來的紙條,他神色變得尷尬,流利的語速終於變得有一些結巴。
“插播一條緊急信息,剛剛通知作廢,現場尚未有人員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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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
“這些法師學徒恢復了?”
“恐怕是的,所有人都恢復了自由?”
“是哪位殿下出手,干擾了這一切?”
不少法師因爲親屬就在被操縱的學徒方隊中,特意在這十萬火急的時刻趕了回來,準備看能做什麼來制止這場災難。
可沒曾想到,衆人看到的居然是一羣學徒倒在地上,發出呼嚕聲,沉沉睡去。
風暴中心的林奇,也終於順利完成“交易”,從對方的手裏拿回了自己身體的操縱權,順帶他法師這輩子絕對不會再激活“絕對理性人格”。
藉由記憶的參與,林奇同樣掌握了這片能量團的用法,只是他很快就剩下九個字,看着脫手可得的上萬靈魂。
林奇隨時能夠假裝“宕機”一會,先收割上一些作爲儲備,順帶突破到一環法師的級別。
可終究林奇內心深處善良的一面發揮了作用,制止了他這種殘暴的行爲。
看着將最後一道能量光團處理完畢,周圍的景象慢慢恢復原先的靜修室外觀後,林奇才鬆了一口氣。
他一方面組織着腦海深處剛剛的收穫,一方面思索着推敲得到的驚天祕密。
忽然,林奇感覺到身體一麻。
他瞬間放棄了激發“時間控制(停止)”的衝動,漸漸視野的餘光閃過一位法師,
隨着時間流恢復流動,瞬間整個大廳涌出一羣法師,衆人全數神色戒備,死死盯着風暴中心的林奇,看着他的目光,閃過幾分震驚與訝異。
而鄭櫻落與漠風法師連第一排的資格都擠不進來,只能在後方觀看現場發生的一切。
爲首的院長助理雷歐,走上前來。
慢慢地,林奇也從這羣有些年紀歲數的法師中,辨認出來。
看來剛剛他闖的禍,有些大條了。
“你是誰?”雷歐法師作爲主導者,對林奇詢問道。
額?
這句話怎麼有些耳熟?
林奇瞬間反應過來。
對方在懷疑他!
已經被那“真理之門”所奪舍?
這彷彿陷入了另一個“缸中之腦”外的困難局面。
他得和這些法師進行“另類”的圖靈測試,證明“林奇”確實是林奇。
好在這一刻,林奇思維無比清晰,馬上就將“絕對理性人格”摘出來,仔仔細細地從頭到尾說得一清二楚。
真假混雜,林奇已經默默將“人格”作爲真理之門兌換給他的“等價交換”之一,極力地降低眼前衆人的戒備感。
忽然,站在一角的黑袍法師問道。
“你說你提出了‘缸中之腦’的假設,然後真理之門便陷入死循環中?隨即你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看到這最關鍵的一步,林奇點頭應是。
“那你能告訴我,具體的推理過程麼?”
忽然,黑袍法師的語氣變得無比嚴肅而冷酷。
“真理之門或許不知道,但是作爲問題的提出者,必然有足夠的積累與佈局,這纔是你身份最好的證明。”
林奇嘴巴微張,無奈點頭。
他開始掰着指頭,默默推理起來。
“1、如果我是缸中之腦,那麼我對於外界的認知就是被輸入的程序。”
“2、由1得出,我認知的實體就不是真實的實體,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3、由2得出,我對該實體的認知是錯的。”
“4、所認知的“缸中之腦”是我對實體的認知。”
“5、綜合1到4,如果我是缸中之腦,那麼我對‘缸中之腦’的認知一定是錯的。我就一定把‘缸中之腦以外的某種東西’當成了‘缸中之腦’。”
“6、如果我所認知的‘缸中之腦’是另一種東西,那麼我認知‘我是缸中之腦’的時候,我是‘缸中之腦以外的某種東西’。”
“7、由6得我所認知的‘我是缸中之腦’是錯的。”
“8、並且如果我不是缸中之腦,那麼我就是‘缸中之腦以外的某種東西’。如果我認爲‘我是缸中之腦’,我所認知的‘我是缸中之腦’還是錯的。”
“9、由7和8得出,我所認知的‘我是缸中之腦’,無論如何都是錯的。”
說罷,林奇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無視有些發愣的眼前法師羣體。
在《理性,真理與歷史》一書中提出這個猜想並且給出推導驗證的普特南講授,除了本身是哲學教授外,還是一位現代數學與數理邏輯教授,後面的推導過程自然無懈可擊。
就是當初他閱讀起來,稍稍感覺有些繞,兜了一會才理解過來。
聽到推論的鄭櫻落馬上反應過來,“可能存在爭議的前提是2和3,但只要接受,結論推導便沒問題。”
漠風同學興奮點頭,“而‘缸中之腦’這樣的對於外部世界的懷疑論之所以可怕,卻又恰好基於2和3成立。”
言下之意,林奇的推導已經完美。
站在前臺的雷歐助理,欣然望着一旁的黑袍法師,“林奇同學不經意間,便展現了高環預言系最紮實的邏輯推導功底。”
“衆所周知,真理之門輸出知識而不輸出演繹,輸出真理而不輸出推理。”
“不知道先生你還有什麼需要提問的麼?”
黑袍法師略微失神,“概率論、演繹推理,你不經意間便展現的天賦確實不俗,事後我會爲了出具一封‘預言學院’特殊推薦信作爲今日冒犯。”
“但無論如何,我還是想讓你再向我們證明一次。”
“你就是林奇。”
林奇微微一呆。
發覺自己遇到了面試的一個“無解”提問。
長篇大論一堆後,重新面對面試官一句,還有呢?
我到底怎麼證明,我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