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信徒”是神靈在人間的錨。
同樣，“惡魔”也是深淵的錨。
數以百計的奇怪紛雜念頭在林奇的心頭涌起，原先單一色調的“位面”，此刻也同樣變得人格化起來，帶着諸如“落子者”的光環，隱居於帷幕之後佈局。
甚至某種角度而言，他們這些法師，何嘗不是魔網的“錨”。
區別只是現在還看不到魔網索取的一面。
臺上死靈師關於死靈起源的描述，看似輕描淡寫匆匆帶過，或許相似的話語也不過一屆一屆重複着，很快成爲衆人的耳邊風。
對於這些出身不俗的死靈師學徒而言，並非基礎的魔法知識沒有用，而是再能用又如何，又不會幫助他們多召喚出一隻骷髏來。
與其在死衚衕裏打轉，倒不如多多向邪神獻祭些獲取更爲強大的力量。
當今的那位半神殿下，便是獻祭了整整一個王國的子民而獲得的神位。
縱然當時無數罵聲，但千百年後，誰還能夠一直記住這些，只待後人順利完成粉飾，信徒重新書寫成神之路，自然能夠把曾經所有的黑歷史掩蓋殆盡。
想到這一步，臺下不少學徒的目光都被牢籠中枯瘦的“罪犯”所吸引，用對方作爲祭品獻給邪神，恐怕就是一次最佳的無本買賣，而這些有一定天賦由飽受折磨的囚徒，內心的怨氣最爲合適。
至於臺上的死靈師望了眼衆人的眼神，很快就明白大家內心所向。
走多了捷徑，自然連怎麼好好走路都不會了，抄多了答案，還想着有點正常答題的能力？
只是他依舊按壓着最後的耐心，着重強調解釋道。
“還有一種廣爲人知的渠道，便是亡靈的傳染性。不少不死生物都有一定的能力，可以將自身的不死詛咒傳播到被自己傷害的活體生物之上。”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被食屍鬼咬傷的孩子染上了食屍鬼熱病，隨後身體抵抗不住，便在某個午夜敗給了這種腐朽性的病症，從而成爲一隻可憐得只能夠張牙舞爪的食屍鬼。”
“這在某種程度而言，也算是亡靈們自身的生命傳播方式，算是這種冰冷生物的繁衍方式。”
林奇也是默默點頭。
確實如此。
一種更爲迅捷而殘酷，無須許可便登門踏戶的傳染！
“接下來還有最後一種，有誰知道麼？”
死靈師舉起手問道，剛剛成爲中環死靈師的話，對於教職還有着自己的一份興趣。雖說眼前這個貴族班院長牽絆叮囑自己只需要放牛即可，但他還是抵不住內心的責任感。
就如同他曾經在期末評卷時所見識到的，一位年紀大的教授隨意地給一些耗費心血的學生低分，他當時批閱其他班級的卷面，不巧看到後還特意詢問。
結果只得到了一句答覆——不這樣怎麼顯示老師的水平呢。
所以從那一天開始，他便發誓要做一個不一樣的老師。
然而，看着衆人飄忽的眼神，不少人從他講述第一點開始便神遊天外，但他保證只要話題繞回死亡獻祭或者提升召喚物強度等戰力話題時，保準衆人雙目金光閃閃炯炯有神地盯梢着。
然而，下方依舊一片寂靜。
曲高和寡。
沒有應答的課堂，彷彿只是一位躁鬱者狂野自我的獨奏曲，壓根沒有任何高潮起伏。
殊不知，此刻的林奇也正正盯着對方。
也真是破天荒了。
出乎意料，林奇感受到了這位死靈師內心想要好好教學，可偏偏力不從心。讓他想起前世自己在職高當老師的舍友，按照對方的說法，抽菸喝酒樣樣精通，打架鬥毆家常便飯，平均每個星期都得有一個人去墮胎。
按照對方描述的恐怖，林奇終於明白爲何有人會花個數百萬就爲了學區房，有人會花上幾十萬借讀費就爲了間好些的高中。
好小學，好初中，好高中，好大學，如此一脈相傳。
哪怕是隻豬學不到啥東西，那在足夠的環境下薰陶，也不怕被帶偏到哪裏去。無數人走上歧途，大多源於大學開始脫離了父母的視線，步往全新的人生。
只是按理說，這些王宮貴胄理應不喫這一套纔對？
這位死靈法師怎麼這麼有興致？
明明對方剛剛口口聲聲說着要把自己轉化爲不死生物，林奇也忽然有些感傷起來，想起了他那位在職高當老師，依舊想要挽救學生未來的死黨。
對方一套棍棒教育，確實把幾個拉出了泥坑，可換來的“體罰錄像錄音”之類也讓對方失去了所有的評優資格，哪怕吧倒數第一個平均分拉到全級平均，也無濟於事。
“你這位試驗品，好像有點想法？”死靈師淡淡說道，“如果你說得出來，或許我能夠饒你一命。”
聽着對方一臉天大恩典的模樣，林奇雖然內心不屑，但也忍不住暗想起來，莫非這就是對方命運裏的機緣。
思忖數分後，他還是回答說道，“主動的轉化。”
“對於那些探尋生命火花與死亡之果過於狂熱的研究者而言，他們會拼盡一切，馴服內心的不安而探求亡靈的奧祕。”
“只要能夠超越凡俗的軀體，就沒有什麼能夠讓他們恐懼的，這也是不少法師徹底投入死亡懷抱的緣故。”
聽着林奇這番高屋建瓴的點評。
死靈師微微一個愣神，下方的學徒同樣目光微愣。
不過學徒們震驚是訝異於一位死囚犯居然膽敢在他們的課堂插嘴？
思想證明他們都是庸俗的凡人？
沒有真正的魔法天賦？
呵！
等會他們懲罰會讓這位試驗品痛哭流涕，知道每多說一個字，都在崩盤般的心靈鞭笞！
然而，死靈師的震驚，是他訝異於林奇爲何能夠在一番直白的描述裏，隱隱點撥到世界的核心。
“儘管有如此思想的法師不少，他們也徹徹底底投入了死亡的懷抱，但如此也不過是活得久罷了，並非真正的不朽，不少這般嘗試的，最後都會後失去一切，失去快了。那時的永生，纔是真正的折磨。”
“當然，更多的是爲了知識而挑戰最後一口氣，最終選擇永生無法安寧的懲罰。”
說着死靈師露出了輕蔑笑意，“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便是巫妖。”
“而一些博學的法師，會選擇進行活化不死生物與類似活化物的試驗。”
說着教授有提問道，“誰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