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自然是記得她，畢竟蘇教授曾經帶他來所裏做過基因測序，叫..叫什麼來着?嗯，應該叫白露。
白露，白露，白。
白，貓型妖獸……
忍不住心裏吃了一驚，想起祕密檔案裏面看到的記載，心裏漸漸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眼前紅燈還在讀秒，自己謹慎的注視着後排的動靜一一蘇衡要去握小貓剛剛從爪子化出來的手一一卻被軟軟的推開了。
“你不能這樣遷怒我。”蘇衡有些無奈，但說話的聲音還是很溫柔:“露露，我並沒有參與當年的實驗，也對整個計劃一無所知。”
“但是你相信他，你相信他說的所有話。”白露看着窗外，貓的感覺最敏銳，她幾乎忍不住張口控訴對方，就算剛剛還在跟自己說讓她舒服的寬心的話，可是白露的心裏明白，蘇衡在內心深處還是對自己的這位教授十分信任的。
蘇衡輕輕嘆了一口氣:“畢竟，李教授是我的老師，他一直致力於基因研究，他當初收我做學生的時候，就和我說，他希望...”
蘇衡忍不住又回想起當年的情景，不免有些唏噓:“他希望有一天，妖獸和人類能夠真正打破壁壘，和平共處，共同生存在一起，在這片土地上不再擁有妖獸和人類之間的歧視。”
白露對蘇衡的說法不置可否，她轉頭，十分冷靜，只是用一句話來說，對着蘇衡堅定的說:“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他……”
白露沒有擡頭看蘇衡，而是垂着頭看着自己的手指，記憶裏浮現出一個溫暖的懷抱，白允頤笑着摸摸她的頭:“我的寶貝六歲了，已經快要是個大姑娘了。”
“他沒有瘋，更沒有死。”白露道:“我的爸爸不可能平白無故做出那種事。”
“說不定是因爲當時他受得刺激過大，情緒激烈這才導致……”蘇衡的話突然被白露快速的梗住了。
“那也不可能!”白露突然大聲，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蘇衡閉了嘴，點點頭，白露看着他，卻什麼辯解的理由都說不出來，這個李的說法的確沒有破綻，而蘇衡更加理性、遵循邏輯，但是仍舊遷就自己，這才願意同意自己的說法。
可是不是這樣的，自己要的也不是這樣，蘇衡不是要這樣寵着自己，他要蘇衡相信自己。
完完全全的相信自己。
可是蘇衡做不到。
白露轉向車窗，手指緊緊攥成拳，壓下眼眶裏的酸澀，深深吸了一口氣。
蘇衡和白露剛剛下車，李教授的通訊請求就發了過來，小師弟正坐在車裏只好點開接通。
“是她嗎?”
小師弟肚子沉默了一會兒，手指用力的搓着自己的衣角，咬着下脣，一瞬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覺得眼下的世界是一個巨大的滑坡，彷彿自己也跟着跌入了深深的懸崖深谷。
今天的晚飯是鯽魚的魚湯和雞蛋羹，蘇衡專程下了很多功夫，把魚湯燉的白白的，還加了白露喜歡的小蔥，很細心的過濾掉煮化了的魚刺，白露喫得很沉默，從桌子這頭只能看見她毛茸茸的頭頂。
“我們還可以繼續查下去，會找到當年的真相的。”蘇衡低聲道:“白露。”
“我還想要。”
蘇衡抿嘴笑了，接過碗起身:“當然還有，我去給你盛。”
白露注視着蘇衡的背影，蘇衡的西服十分妥帖，深海一樣的藍色將他身體的輪廓勾勒的很好，白露狠了狠心，十分迅速從衣袋裏摸出一枚藥丸，快速的扔進對面的湯中。
藏在口袋中的頸環指示燈又亮了起來一一白露把從浮屠塔裏找到的三個頸環全部都帶了出來，握着那一根專屬於貓的頸環白露眼神灼灼，這已經是它第二次有了通訊反應，有人在呼叫這個頸環，來源地點，正是自己現在所在的虞山研究所。
但是這件事，白露並沒有告訴蘇衡。
睡吧，蘇衡，我會查到一切的，我會讓你相信我，真正相信我。
黑暗中響起一陣慌亂而焦急的拍門聲，慌里慌張的吼着:“蘇教授，蘇衡教授!!蘇衡教授你在家嗎?蘇教授?蘇衡!蘇衡!!師兄！”
蘇衡從昏沉中被扣門聲叫醒，尚未來得及反應，只覺得眼前混沌一片，開了門還有些怔愣:“師弟，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是白露，蘇教授，是白露!”小師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話也顛三倒四的:“那個白露她被李教授給抓住了!”
白露被抓了這幾個字像一記重錘敲開了蘇衡的大腦，意識幾乎是立刻就恢復清明，過去這些天暗自盤旋在腦海中的疑點頓時全部串聯在了一起。
爲什麼大商的案子發到虞山研究所得出的結論會是與妖獸無關，因爲李教授他根本就不希望任何人查到那個男人和大商浮屠塔曾經的僱傭關係。
爲什麼白露的基因測序結果會是系統內無匹配，因爲系統內根本就無法將妖獸和人類混庫查看。
還有，爲什麼自己的小師弟會想不開到居然會試圖自殺，李教授必然是將人逼的沒有了任何辦法，這才了無牽掛的逼着一個學生去死。
所有的疑慮突然解開，蘇衡猛然抓住小師弟，低吼道:“李末期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他究竟在做什麼實驗?”
小師弟哆哆嗦嗦的，眼睛裏藏着一泡眼淚，腿軟的一直往下滑：“他要做出基因武器，把人類基因注入妖獸的基因序列，通過系統破壞所有妖獸的基因序列，讓他們要麼徹底成爲普通人類，要麼死掉。”
一邊說着，小師弟一邊顫抖着崩潰大哭:“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我不想做這樣的事...但他用奶奶還有~一起來威脅我.....”
“所以白露她.....”蘇衡驟然鬆手，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額前不斷滲出冷汗。
“白露不是唯一一個實驗成功結果，恰恰相反。”
小師弟說道:“只有她是唯一失敗的那個，所有的融合參照組裏，只有她融合成功了。”
“李教授只想要這實驗結果是可以證明人類與妖獸不能融合，所以每一個失敗對他來說都是成功。”
“可是，白露不一樣！白露的基因完全融合，是打了他的臉，這個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成功的作品，對於李末期來說，纔是最失敗的！”
小師弟想到這裏聲淚俱下：“李末期骨子裏的狂熱是我們都無法理解的，白露落在了他的手裏，幾乎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