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老沈家可沒有收他們兄妹一分錢。”
他說的信誓旦旦，跟真的一樣，加上又是讀書人，看起來倒比沈寶兒說出來的話更加讓人可信。
於是衆人又把目光放回沈寶兒身上，想看看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是誰在撒謊。
就聽沈寶兒倔強道：“五叔，我沒有撒謊。”
“大哥每個月向家裏交了一兩銀子的伙食費，整整交了三年。”
“後來伙食費的事情，被族裏還有村裏知道了，都認爲每月一兩銀子的伙食費不合理，所以，族裏村裏出面，勒令爺爺奶奶把伙食費退還給我們。”
“但最終，也只是退回來一部份，並沒有全部退回來。”
“所以五叔說的，家裏沒收我們一分錢，也是不對的。”
“五叔如果不信，可以去問里正大叔或者村裏任何一個人，大家都可以作證的。”
“噢，對了，奶奶賣了我和正則的新衣裳，換了銀子給五叔做新衣裳，這個銀子，當時村正和族長也讓奶奶退給我們了。”
“這件事，村裏大家也是可以作證的。”
沈寶兒看着沈長榮，一臉認真：“五叔，你這幾年的新衣裳，都是我和正則的新衣裳換來的。”
“奶奶說，五叔是讀書人，要穿得體面些。”
天！
這種驚天大瓜喫下去，撐得衆人連火鍋都喫不下了。
沈寶兒這番話，真是信息量巨大。
首先，老沈家向親孫子孫女收一兩銀子的伙食費是真的。
其次，因爲這事做的太缺德，以至於整個村子都看不過去，所以纔會有村正、族長出面，讓老沈家把銀子退還給孫子孫女。
還有沈長榮這個讀書人，口口聲聲以長輩自居。
結果呢？用侄子侄女的新衣裳換銀子，用來給自己做新衣裳，他也有臉穿！
不僅如此，吸晚輩的血，還紅口白牙，污衊敗壞晚輩的名聲。
當真是一點也不心虛。
這還是讀書人呢！
如果世上的讀書人都是這個樣子，那麼這書，不讀也罷！
“這是哪個學院的學生？也太缺德了吧。”
“這種人還能讀書？好的不學，專學歪門邪道，這樣的書讀起來有什麼用？”
“難道現在書院裏的夫子，只教書，都不都學生的品德嗎？”
“這種人教出來幹什麼？禍害社會嗎？”
議論聲有些大，跟沈長榮一起來喫火鍋的幾個同窗，一個個都坐不住了。
大家紛紛去看葉師妹。
葉師妹此時早已被氣得滿臉通紅。
她“蹭”一下站起來，對沈長榮嚴肅道：“想不到你品德這麼敗壞，連自己的侄子侄女都坑害。”
“今天這事，我回去之後，會原原本本告訴我爹。”
“至於我們書院還要不要留下你，等我爹決定。”
沈長榮只覺得自己的臉都被沈寶兒打腫了。
被這麼多人用鄙視的目光看着，他只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也省得當衆丟臉。
但是他不能。
而一旦被書院趕出來，其他書院也不可能收他，讀書人的身份，自此跟他無緣。
所以無論如何，沈長榮今天都必須把葉師妹穩住。
絕不能讓葉師妹回去，在院長面前說他哪怕是一句壞話。
最好還要想辦法，讓葉師妹對他改觀。
萬一到時候，院長知道外面的傳言要開除他的時候，葉師妹能站出來爲他求情，說幾句好話。
沈長榮想到這裏，連忙一把拉住轉身就走的葉師妹，嘴裏急着說道：“師妹，小師妹，你聽我解釋，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跟着夫子讀了這麼多年書，學了這麼多道理，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有違道德的事情出來？”
“小師妹，你就算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院長大人的眼光。”
“他老人家總不會看錯人。”
“如果，我真的是小師妹以爲的那種，連晚輩便宜都賺的人，院長怎麼會教導我這麼多年？”
“肯定早就要把我趕回去了？”
“小師妹，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葉師妹畢竟涉世不深，又被院長保護的好，思想十分單純。
加上沈長榮這番話說得又特別投機取巧，避重就輕，不從正面回答那些問題，反而大拍院長的馬屁。
小師妹從小崇拜自己的父親，聽見沈長榮這麼說，自然高興。
於是稀裏糊塗的，就被糊弄住了，覺得沈長榮說的有那麼幾分道理。
小師妹的腳步停下來，連掙扎也不掙扎了。
沈長榮心裏鬆了一口氣，再接再厲，繼續忽悠。
沈長榮道：“我這些年一直在鎮上唸書，回家的時間特別少，一年到頭，在家的時間加起來都沒幾天。”
“小師妹你覺得，就算家裏真的發生了這樣的荒唐事，我又能知道多少？”
他苦笑：“當然，作爲家裏的讀書人，我沒有及時發現問題，肩負起讀書人的重任，解決問題，以至於把事情鬧大，驚動族裏和村裏，肯定要負一部分責任。”
“這點我絕不會逃避。”
“可小師妹，你不能因爲這個，就認真我道德敗壞，這對我來說不公平。”
“何況我爹孃健在，家裏的事情，向來有爹孃做主。”
“我身爲人子，怎好質疑父母的決定？”
“就好比小師妹，院長做了什麼決定，難道小師妹你還能反對嗎？”
當然不能！
葉師妹抿了抿嘴，沒出聲。
沈長榮又道：“當然我這麼說，並不是爲了推卸責任，替自己開脫。”
“只是希望小師妹給我一次機會，千萬別把這事告訴院長。”
葉師妹看看他又看看沈寶兒，最終跺腳說道：“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一個外人有什麼好摻和的？”
沈長榮這種時候還不忘撩小師妹。
他抓住機會說：“我的事情，是任何時候都歡迎小師妹摻和的。”
話說出口，葉師妹懵懵懂懂，幾位同窗卻對他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