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壽依然不想跟老沈家做這個分家見證,就道:“那也得把人一起喊來纔好。”

    “畢竟是分家,其中牽涉到家產分割問題。”

    “你們這樣,連招呼都不跟人打一聲,是不是太過分了?”

    說到這個,沈長興依然理由充份。

    他對沈全壽道:“三叔你覺得,正凌會把我們老沈家這點東西看在眼裏嗎?”

    “不說別的,也不說他置下的那些私產合不合法,就光是財產的數量和金額上來看,他從老沈家搬出去這短短數月時間,所累積的財富,就已經是老沈家祖輩幾代人留下來的財富的許多倍。”

    “他這樣有本事,怎麼會把老沈家這微薄財產放在眼裏?”

    “如果光是爲了這點財產,就要去把他喊來,我覺得,真沒有這個必要。”

    “我們要是真的那麼做,反倒是看不起他。”

    “以他賺錢的本事,老沈家這點家產,他沒必要看在眼裏。”

    “不說多,也不說什麼生意不生意賺錢,就光說,他這兩回上山獵回來的大傢伙。”

    “上回,一頭大老虎加一頭大野豬,至少值幾百兩銀子。”

    “光是那一次打獵的收入,就已經比老沈家所有家產加起來都多。”

    “更別說這回,他又從山上打了一隻熊瞎子回來。”

    “熊瞎子可是跟老虎一樣值錢的大物件,這回又是幾百兩銀子的進賬。”

    “就憑這,沈正凌就不可能要老沈家的家產,他看不上。”

    沈全壽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眼看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推脫,沈全壽又道:“爲什麼會看不上?”

    “你們只光看着打獵來錢快,怎麼不說賺這個錢很危險?”

    “沒見沈正凌這回受了重傷,被他家兩個下人從山上擡回來,如今還生死不明。”

    “你們這些做長輩的,不說關心他的傷勢,反而急着分家產,實在是,實在是……無情無義。”

    沈長興目光閃了閃,說道:“三叔這話可就說錯了。”

    “我們是正凌的長輩,怎麼可能不關心他的身體?”

    “娘和五弟已經去過一趟正凌家裏了,只是正凌被她媳婦送到縣裏去看診了。”

    “娘和五弟見正凌沒在家,這纔回來的。”

    “而正凌的傷,也沒有三叔說的生死不明這麼嚴重。”

    “村裏的張大夫已經給正凌看過,張大夫說了,正凌沒事。”

    “既然正凌沒事,我們該分家分家,也省得耽誤事。”

    “分家以後,他要幹什麼也自由。”

    “三叔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沈全壽被他說得沒法反駁。

    沈長興見他有些動搖,繼續說道:“而且三叔,你現在就算沒當族長了,也是我們幾兄弟的長輩,不管怎麼說,我們分家,你總避免不了要給我們做見證的。”

    “大家都知道,見證這種,只是箇中間人,又沒權利管別人怎麼分家。”

    “所以,三叔真不用有太多的顧慮。”

    “就算在分家一事上真有什麼不太公平的地方,那也眼三叔和幾位族叔沒關係,就算大家要罵,也罵人洷三叔和幾位族叔頭上。”

    這倒是實話。

    沈全壽再不情願,到底也還是留下來,給老沈家分家做見證。

    沈長興催促沈長榮重新寫契書。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沈長榮心裏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好預感。

    總覺得現在就先把沈長興、沈長富幾人的分家契書寫下來,會對他造成嚴重的不良後果。

    可沈長興催得急,沈全壽和幾位族叔又在一邊等着做見證,特別是他們還是沈長榮自己去族裏喊來的。

    這個時候要是打退膛鼓,說是不分家了,不止沈長興、沈長富有意見,只怕族裏人也覺得被耍了。

    而且吧,沈長興讓他重新寫的契書,並沒有改變他們一開始商定的分家內容,財產分割什麼的一點沒變。

    只不過是,各人的分家契書內容不同,只寫自己分得的那部份財產,以及沈全福和沈老太的贍養情況。

    無論是沈長興和沈長富的分家契書上,還是沈長貴和沈正凌的分家契書上,都特別註明,沈全福和沈老太以後由沈長榮一個人養老。

    這幾份契書寫好之後,沈長興給人當賬房,還是識得幾個字的,自己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見沒問題,十分乾脆的摁了指印,然後讓沈全福和沈老太摁指印,最後纔是沈全壽和幾個族叔,在見證人名字上按指印。

    沈長富的分家契書跟沈長興是一樣的,也十分乾脆的照辦。

    沈長貴一向沒主見,分家契書遞給他,他就直接摁指印。

    不過因爲沈全壽和沈家幾位族叔在場,沈長榮也不至於敢在分家契書上動手腳,坑沈長貴。

    沈長貴摁了指印,收好分家契書,整個人情緒低落,十分茫然。

    他活了大半輩子,給老沈家做牛做馬,當真是沒喫一口好飯,沒穿一件好衣裳,結果臨了臨了,妻離子散,到最後,就連他看得跟命一樣重的老沈家,也要把他趕出門。

    什麼家產都不分,沈全福和沈老太不用他養,這不是淨身出戶是什麼?

    這就是被趕出門!

    這個迂腐木訥的漢子,這一瞬,忽然開始懷疑,自己這麼多年的所作所爲,到底是對是錯。

    其實沈長貴在外頭下地幹活,也不是沒聽過村裏人說他,窩囊,愚蠢,連媳婦孩子都護不住,說方麗娘嫁給他誰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可那個時候,沈長貴總是這門心思的認爲,他沒錯,

    他只是聽沈老太的話而已。

    衙門都提倡大家孝順父母,不然就要捉去打板子坐牢,他孝順父母有什麼不對?

    孝順父母,不就是應該聽父母親的話?

    方麗娘既然嫁給他,就應該跟他一起孝順父母,把沈全福和沈老太擺在第一位,把他們老沈家的事情擺在第一位。

    可是現在,沈長貴迷茫了。

    茫然之外,沈長貴心裏,還帶着惶恐不安。

    老沈家不要他了!

    沈長貴……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去哪裏,該怎麼把日子繼續過下去。

    也許,他之前以爲的聽話孝順,並不是真的想要聽話孝順,而是因爲害怕不聽話,會被沈全福和沈老太從家裏趕出去。

    所以,才以孝順爲藉口,一直忍受着。

    可就算是這樣,沈全福和沈老太以及老沈家,最後還是不要他了!

    除了這三張分家契書,最後還剩一張給沈正凌的分家契書。

    這家契書的見容和沈長貴拿着的契書內容是一樣的,沈全福和沈老太在上面摁了指印,沈全壽和沈家幾位族叔也在上面摁了指印。

    只要拿過去,給沈正凌摁個指印,這份分家契書就算生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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