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巨響聲中,破廟所在山頭整個往下垮塌,激起巨大的煙塵。

    潑天的雨幕裏,白煙沖天,遮擋視線。

    大地的動靜一直不停,地面的震顫從一開始的小幅震動,到後面跟地龍翻身似的劇烈抖動,再慢慢減輕弱下去。

    而原本高聳山頭,巨大煙塵過後,已經移爲平地。

    剛剛還怨氣十足的人,這一刻,就只剩下劫後餘生的慶幸。

    誰都知道,如果不是沈正凌提前預警,態度強硬,非得讓他們冒雨前行,此刻,他們這上百人,只怕全都要葬身於山體滑塌的災難當中。

    特別是剛剛口口聲聲不想走,說山體牢固,底下都是岩石層的幾個人,更是臉色慘白。

    只十二萬分慶幸,商隊這回有沈正凌同行。

    眼看衆人站在路旁發愣,整隻隊伍都停下來,沈正凌敲了敲車廂:“停下來幹什麼?繼續走!”

    車伕一聽,連忙大聲道:“沈公子讓大家趕緊趕路。”

    說着,一揚馬鞭,趕着馬車跑動起來。

    整個商隊如今都把沈正凌和顧元元兩人當成救命恩人看待,自然是他說什麼是什麼,而且,勁頭十足,腰不酸了,腿不軟了,也不會走不動了。

    就連同行的那些車馬行的乘客,如今也不喊走不動了。

    那年輕婦人牽着兩個閨女,咬牙跟着衆人,跌跌撞撞往前走。

    這回,無論雨多大,路多難走,再也沒人抱怨喊辛苦。

    直到天色全黑下來,他們才走到下一個鄉鎮。

    也幸好是鄉鎮,若是縣城,只怕此刻早已關了城門,不讓出入了。

    小鎮不大,商隊這麼多人進入,直接就把幾間酒樓住滿。

    不過跟以往不同的是,這回大家都有默契,把最大最好最舒適的客棧上房留給沈正凌和顧元元兩人,剩下的,再由商隊進行分配。

    沈正凌兩人並沒有推辭。

    雖然沈正凌提醒災難的發生並不是爲了博得他們感謝,但也不會阻止別人表達謝意。

    窩在破廟那麼多天,喫不好睡不好,更不用指望能有地方好好洗漱,此時到了客棧,自然要好生休整一番。

    喊店夥計打來熱水,兩人泡了澡,再吃了頓熱氣騰騰的飯菜,鑽進被窩裏,一覺睡到大天亮。

    睡覺果然是快速補充體力的不二法門。

    第二天早上起來,所有人的精神,都肉眼可見的好多了。

    一行人就在鎮上留了下來,好生休整。

    又過了二天,雨總算停了,一羣人也沒忙着趕路,而是先到鎮上逛了一圈,買了些易於攜帶的糕點乾糧之類。

    顧元元也趁機往沈正凌的空間裏補充了不少喫的用的進去。

    車行的人也從鎮上租了三輛馬車給乘客使用,當然不是直接把人送到京城,只是讓他們把人送到下一個縣城就可以。

    到了縣城,便會有其他車行可以求助。

    作爲同行,遇到這種情況,是會互相幫助的。

    接下來一直到京城的行程就變得很順利了。

    因爲那場救命之恩,沈正凌和顧元元兩人在路上一直受到優先,什麼好喫的好住的,都緊着他們兩個先來。

    以前如果沒有遇到投宿的地方,他們只能睡在馬車裏過夜,只有商隊的人有帳篷住,但是後來這一路上,但凡紮了帳篷過夜的時候,最大最好的那個帳篷,總是留給他們。

    可比住馬車裏舒服多了。

    如此又過了七八天,總算到了京城。

    京城戒備森嚴,所有進出的人,都需要下馬下轎,接受檢查。

    進了城,和商隊分道揚鑣,商隊倒有好幾個人給沈正凌留下信物,告訴他們在聯繫地址和聯繫方式,讓沈正凌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就去找他們。

    顧元元也沒客氣。

    她跟沈正凌兩人此番來京,計劃呆一段時間,所以需要租一套環境好些的院子居住。

    原本是打算先在京城找客棧安頓下來,之後再找牙行慢慢尋找合適的房子。

    此時商隊的人這麼熱情,正好讓他們幫忙尋找合適的房源。

    相比於她跟沈正凌兩個人生地不熟,商隊這些人經常來京,並且在京城有自己的路子,行事自然更方便,也容易避開很多陷阱。

    商隊的人果然一口答應下來,並且說明天帶他們去看房子。

    至於現在,商隊的人急着把車上的貨運清理出來,路上淋了雨浸了水,看有多少損失,能不能補救,所以暫時沒法離開。

    顧元元謝過商隊的人,約好第二天見面的時間,就和商隊的人分開了。

    此時,同來京城的那批乘客,一個個上前向他們道謝。

    那位帶着兩個閨女的年輕婦人,也走過來,帶着兩個閨女一起,認真給他們鞠了個九十度的躬,然後抿了抿嘴,帶着兩個閨女,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給沈正凌和顧元元兩人趕車的車伕,在最後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他免了他們從六合縣來京的所有費用。

    原本進京的路費以及路上住宿和喫飯的銀子,在六合縣的時候就已經給了車行。

    自從山體滑塌之後,車伕一路上都沒什麼表示,此時,到了京城的車行,卻去支了銀子出來,還所有費用都退給沈正凌和顧元元兩人。

    這個銀子沈正凌沒打算要。

    這種錢,一看就不是車行出的錢,得車伕自己負擔。

    車伕辛辛苦苦,風裏來雨裏去,攢這幾十兩銀子,至少得兩年。

    他們如今不差這幾十兩銀子,犯不着收這個錢,從而讓車伕的生活陷入困境。

    結果車伕非得塞給他,道:“我家裏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我賺錢養活,要是這條命當時丟在破廟裏,那就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命,一家老小都得餓死。”

    “你這是救了我的命,也是救我們一家的命,再怎麼感謝都不爲過,只是我能力有限,再多的也出不起,你別嫌少。”

    話說到這份上,沈正凌也就不推辭了。

    車伕說得對,某種程度上來講,生命無價。

    車伕對自身生命的自我認識價值較高,願意用這種方式,體現自己的生命價值,身爲一個外人,他也沒必要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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