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多是書裏曾經描寫過他。話說這圖安公子爲了百姓流民開設了各種店鋪。糧店、布店、客舍、行館一應俱全。卻因爲價格遠低於官府定價,所以總是被查封。
可是這圖安公子家大業大,似乎毫不畏懼。東市的店被查封了,西市就重新開一家。
但無論他真實的身份是什麼,在百姓眼裏,他就是劫富濟貧的好漢。
姚笑笑乾笑兩聲,“略有耳聞。”
身邊的李墉仍舊一臉警惕。
心中卻不忍腹誹,女帝從來不出宮,是如何略有耳聞。難不成是偷了宮娥們的話本子看到的嗎?
尤其是看見季濂安一臉得意洋洋的表情時,他愈發不喜這種人。
“不過季公子,你的英勇事蹟確實是不同尋常。”姚笑笑如實評價。
季濂安有些羞赧地低着頭笑回道:“其實我也只是做了我自己覺得正確的事情。沒有大家誇的那麼偉大。”
“哪裏,雖然你能拯救的人有限,可你這種精神值得讚揚。”
突然,珺天劍發出一聲悶響,李墉冷着臉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說正事。”
姚笑笑怕得很,撇撇嘴不敢再說廢話。三個人靜默了一會,也沒人主動開口。
掌櫃地沏了一壺茶過來,循循道:“姑娘,這花茶可是今年新摘的。味道極其香濃,朝歌城裏的大家閨秀們都喜歡。”
一句話,讓姚笑笑舒緩了片刻。
她舉起杯潤了潤嗓子,再次看向季濂安,“你還沒說,你是如何跟畫舫的人聯繫的。”
季濂安倒是坦蕩,被人發現也並不打算隱瞞,只說道:“原先我也不倒賣鹽。全然因前不久,朝歌城中就出現了‘御貢’鹽。旁人一聽,陛下喫的鹽自當是頂好,一時間競相爭搶,這鹽價格飛上了天。”
“我尋着‘御貢’鹽的方向,查到了畫舫,於是就提議跟他們聯手。”
姚笑笑眉頭一皺,“所以是你提議,讓他們往這‘御貢’鹽里加私鹽的?”
季濂安眼神中帶着幾分驚訝,訕訕問道:“小娘子也覺得這鹽裏摻了私鹽?”
“因爲真正的‘御貢’鹽潔白如雪,粒粒分明。不易受潮,也沒有刺鼻的味道。”
姚笑笑正說的起勁,旁邊人突然清了清嗓子。
她悄然看過去,只見李墉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說的太多。畢竟這人的身份暫時無法確認好壞,他們得謹慎。
但季濂安盯着桌上的鹽又道:“不是。一開始正如美人所說,這鹽質量上乘。大家都堅信這就是‘御貢’,也沒有人敢查。可後來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我找到畫舫合作時,已經如此。這假的‘御貢’不知是摻了私鹽,還是本就是私鹽。我也查不出來。”
姚笑笑打住了他,追問道:“所以你是想調查私鹽的方向,來阻斷這‘御貢’鹽的市場?”
季濂安含笑點頭。
她沒有再說話,而是把一直沉默着的李墉拉了過去。兩個人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裏頭對頭說話。姚笑笑手舞足蹈,表情豐富。
時而皺眉言語,時而咬着指頭思索。配上她那張絕豔的臉,當真百看不厭。
姚笑笑從廣袖中伸出了手,一雙白皙的胳膊晃來晃去,“一開始的‘御貢’鹽是張畢委派張久拿出來賣給畫舫主的。那時正興起,價格日益增高。”
“後來畫舫主看這利益可觀,可畢竟鹽從宮中來,數量有限。畫舫主就動了歪心思。用真御貢紙包着私鹽出來賣,依然能賺得盆滿鉢滿。”
李墉抱着珺天劍沒有迴應,他似乎也在思考。她說的這一套說辭並沒有漏洞,可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良久,是姚笑笑重新開口。
她搖着頭否定了自己剛纔的推測,“我在畫舫那麼久,那地方一看就是不差錢。我覺得畫舫主不會爲了錢財去冒險。”
李墉頷首認同。也猜,“難道說,後來出現賣‘御貢’鹽的是別人?”
兩個人面面相覷,隨後視線都落在了不遠處那個人的身上。
李墉二話不說,先拔出了珺天劍,三兩步衝過去,又是用劍抵住了他的脖頸。
季濂安嚇得一哆嗦,可很快又習慣了。動了動腦袋抱怨道:“大哥,你我本無仇,爲何每次見面都要拔刀相向呢?”
“因爲你不老實。”李墉一隻手背在身後,一手擡着珺天劍,看上去竟不是暴戾,而是帶着幾分俠義瀟灑。
姚笑笑怔了片刻,才踱步往他們那邊走。
緩緩坐下時,她仍然一臉笑意地詢問道:“季公子當真沒有騙我們嗎?”
“我騙你們什麼了?”季濂安有些氣餒。
他行走江湖多年,從不做坑蒙拐騙的事情。如今居然被人這般懷疑,簡直有辱名聲。
姚笑笑把着他的肩膀湊近了些。李墉順勢拉着他的領口往後挪了點。
“你確定這後來出現的‘御貢’鹽,都是你從畫舫上買回來的?”
季濂安激動地迴應,“你們要是不相信,就自己去畫舫上看。畫舫的牀艙裏有的是這樣的鹽。”
姚笑笑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揚了揚脖子,讓李墉把手裏的劍收起來。
既如此,那很有可能畫舫主和幕後主使不是一人。畫舫主受不住金錢誘惑瞞上行事,大肆賣假鹽謀財。
“正好,明天我要跟畫舫主交易,你們可以隨我一道。”
姚笑笑想也沒想地答應了,也不顧李墉的臉色如何。
看着天色有些晚,他們起身準備離開。誰知季濂安不怕死地追了出來,輕浮地拉着姚笑笑的胳膊問道:“姑娘今日來,不是來報恩的?”
“季公子,我等都是爲了調查私鹽的事情才相遇。等這件事情塵埃落定,我必再次登門道謝。”
姚笑笑穿着男裝拱手道別,春風吹動了艾綠色裙襬和她高束起的長尾。英姿颯爽,動人明眸。
看呆的,又豈止是季濂安。
回府的路上,李墉忍不住勸阻一句,“陛下,此去甚是危險。”
誰知姚笑笑跳到他面前,兩隻手拍着他的肩膀,眼睛像星星一樣閃着莫名的光,露出牙齒笑着反安慰起了他,“瑾王你放心,我能保護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