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與國大皇子都很可能以此爲理由,出兵桑武國。到時候兩國交戰,苦的又是老百姓。一想到這裏,她整個人都急的不行。
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裙襬又放鬆,腳尖不停點地。時不時拉開布簾看外面的情況。她滿頭都是汗,眉頭也緊鎖着,在馬車上坐立難安。
“陛下放心。”一隻手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
李墉的聲音傳來,並沒有給她多少緩解。但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要是季濂安出了問題,我們是不是會和胡與國的人打仗?”
這問題他難以回答。因爲他也不清楚如今胡與國的人在打什麼主意。又或者說,大皇子季濂睿在打什麼主意。可他很意外的,是陛下的態度。
聲音平淡又疏離地問道:“陛下不想打仗?”
她不應該最喜歡大戰了嗎?
瑞麟軍前兩代統領,不都是死在了她所部署的戰役中。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姚笑笑忽然想起了那天在鴻臚寺裏的場景。算不得屍橫遍野,至多就是幾具屍體。可光是那樣的場面,心裏就很壓抑難過了。更何況是千萬人戰死血泊中。
那該是怎麼樣一種讓人生畏又懼怕的場面?
姚笑笑甚至不敢往深了想。輕輕擡眸看着李墉,“我們不能讓季濂安出一點意外。”
絕不能。
馬車剛停,姚笑笑第一個衝進了白雲客舍,大喊,“季濂安,你在哪。”
“姚姑娘,您來找安公子嗎?”掌櫃的禮貌走過來。看人着急,趕緊接話,“公子今日去鴻臚寺裏取幾位大人的遺骨了。”
姚笑笑一聽,心都涼了。
鴻臚寺離白雲客舍幾乎是朝歌城的一東一西。就怕等她們趕到時,他屍骨都要涼透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時,李墉淡然走到她的身邊,“會騎馬嗎?”
她愣神回頭,眼裏不經意露出來的膽怯和迷茫,似乎是被人看出來了,他卻什麼都沒說。
自然地牽起她的手腕,將人帶到馬廄了。李墉的嘴裏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得罪了。”
隨後,他一雙手扶住她的腰,將人從地上舉了起來,扶坐在馬背上。姚笑笑兩隻腳跨在馬背兩邊,他又幫她把腳穿進馬鐙裏。
安頓好了她,李墉站在一旁擡頭對上她的視線,滾動一下喉結,冷聲道:“得罪了。”
這兩句話,明明是一樣的。可爲什麼卻讓人聽出了不同的效果?
李墉整個人跨坐在她的身後,胸口緊貼着她的背。從頭頂傳來的呼吸,像是熱浪一樣席捲走姚笑笑全部的神識。
“駕。”
他雙腳一夾,馬便極速地狂奔了起來。
來到鴻臚寺時,門口一片寂靜,連門口的護衛都沒有了。
姚笑笑一顆心懸在空中,跳下馬就往裏面進,嘴裏還喊着,“季濂安,季濂安你在哪?”
只見一抹暮雲灰的身影從院中徐徐走來,臉上笑容恣意,露出一個招人的虎牙。朝姚笑笑走近時,嘴裏放肆,“小美人,你這是來看我的嗎?”
季濂安的話壓在嘴裏未道,只因爲他看見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黑臉的李墉。他是不想再見識珺天劍了,於是悻悻閉上了嘴。
可是姚笑笑衝了過去,兩手握着他的胳膊,眼底盡是擔心。
“你沒事吧?你剛纔從哪裏來?一路上有沒有見到生命可疑的人?”
季濂安沒來得及回答,李墉倒是負手站在她的身後,冷聲交代道:“陛下,注意分寸。”
這一聲,姚笑笑立刻把手收回來了。可是眼裏的擔憂卻沒有絲毫減少,她蹙眉等着他的迴應。
看她的樣子,季濂安突然心頭一暖,笑容更甚,“小美人這是在擔心我嗎?爲什麼呀?”
“現在來不及解釋那麼多了,你有沒有看到那天來親王府的小侍衛?”姚笑笑說着,還不忘環視四周。
“沒有,他不是關在瑾王殿下的府中嗎?”季濂安乖巧地回答。
見到人沒事,她也終於算是鬆了一口氣。
鴻臚寺中有人在往外搬運一具一具裹着白布的屍體。突然有一個人手滑了一樣,屍體重重地滑到了地上。發出的悶響有些嚇人,姚笑笑看了過去。
一個領事怒斥工人,“你怎麼回事,這些都是尊貴之人。陛下特意交代過要好好對待的。”
她的視線只是落在了那具屍體上,手不禁攥緊了拳。
“說到這裏,我還沒跟你道謝。”季濂安拱手彎腰。
身邊有人說話,這才牽回了姚笑笑的視線,她愣神擡眸,沒有接話。
“你在朝堂上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說了,謝謝你爲胡與國的幾位使臣力爭。今日我便親自送他們回胡與國。”
季濂安知道,只有他親自送這些人回家,無論是他父皇還是大哥,纔不會提起兵的事。
爲了保護她,他必須得回去。
姚笑笑震驚的表情說明她並不知道季濂安的心思,但也沒有阻止。只是讓他一路上注意安全,又說,“我送你出城吧。”
“陛下,不可。”
李墉不知道爲什麼,總有種惴惴不安的錯覺。
但他明白,自己根本是無法阻止她的。所以最後,他騎着馬跟在他們的馬車後,珺天劍緊緊握在手裏。一雙鷹眼在巡視着周圍的危險。
一路上很順遂,沒有任何異動。
姚笑笑和季濂安還在馬車裏有說有笑的,好不快活,聽得李墉緊握繮繩。
到了城門口,有護衛兵巡查,馬車先盤查完放行。李墉騎在馬上有當值首領過來請安,他能看到馬車停在前面,也沒有着急。
可就在眨眼的瞬間,他們的馬車開始瘋狂的加速。
“站住。”
李墉的馬前有幾個護衛兵擋了一下,看眼着馬車迅速消失在視野裏,“都給我滾。”
他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