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過頭,小聲說一句,“藏好。”
姚笑笑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狀況,她聽殷戎的話,只以爲自己今夜或許回不了宮了。可當看到李墉的反應,她有些害怕了。
兩隻腳縮回了座椅上,環抱着自己。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她抱着自己的手越來越緊,可絲毫無法緩解她的恐懼。
護衛兵手裏兵器的清脆鐵聲從馬車旁邊經過,讓她忍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李墉感受到身後人的異樣,他竟覺得自己有些無能爲力。只能冷靜地讓殷戎將馬車掉頭。馬車調轉方向時,他又似安慰一般地說了一句,“我會護你周全的。”
他並不知道這樣的話會不會有用,但他感受到姚笑笑的手抱着她自己,還抓着他的衣角。
正在馬車往回剛要走,身後的護衛兵就追了上來。
馬蹄聲連連逼近,還有長槍劃過地面的聲音。而李墉所有的注意力,只有身後那個瑟瑟發抖的人。
“站住,前面的馬車。”
三兩下,護衛兵就將親王府的馬車攬了下來。外面有人卻說道:“不知是瑾王殿下的馬車,失禮。”
“放肆,這麼明顯的標誌,你竟然說不知道是親王府的馬車。”殷戎作爲第一道防線,守衛着馬車裏的人。
可對方似乎並不害怕,想來一定是授了誰的指示。
繼續囂張說道:“殷統領,我等奉孟將軍的吩咐,捉拿擄走陛下的刺客,望統領理解。”
殷戎又強調了好幾遍,這是親王府的馬車,對方皆是置若罔聞。
甚至越過了他,對着馬車裏的人直問,“敢問殿下,那麼晚了,來皇宮有什麼事嗎?”
李墉身後的人猛地緊緊抓着他的手臂,指甲嵌入肉的疼,讓他心裏也跟着疼了一下。
“什麼叫陛下被刺客擄走,天底下哪有人能擄走陛下的。莫不是孟將軍一時心急,便讓整個護衛兵如此大動干戈,成何體統。”
他故意將聲音壓低,像是不悅。可心裏的擔憂和害怕,一點也不比姚笑笑的少。
車外的人認真回答,“回稟殿下,事關陛下,不可兒戲。”
頓了頓,更是不顧尊卑禮法,“我等執行公務,還望殿下通融,讓我們瞧瞧你這馬車裏,是否有可疑之人。”
“放肆。”殷戎怒不可遏,“你們難不成懷疑殿下?”
護衛兵不理他,又問道:“殿下,可否行個方便?”
在李墉回答之前,他回握住了姚笑笑的手。將自己有些涼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緊緊護着,像是無聲地在給她一股力量。
他假意閉上眼睛,淡淡回答,“看吧。”
得令,護衛兵掀開了布簾。馬車昏暗,但是否有可疑的人,一眼便可觀全貌。他卻看了很久,久到李墉不耐煩地睜開眼。
冷冽的神情望着對方,“還要看多久?”
面對桑武國第二強的人,對方還是害怕了。收回視線,放下了布簾。
說完,他命殷戎駕車離開。
兩個人是在戰場上淬鍊過無數次的人,面對這種場景,都很淡定。
只有姚笑笑。
她聽見馬車已經走遠,那些吵雜的兵器聲消失。可整個人還是緊繃着,咬着嘴脣,抱着自己,一點沒有因爲逃過皇宮門口的盤查而放鬆下來。
李墉正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她緊緊握住。他不再動作,任由人那麼抓着。
他平靜地對殷戎吩咐,“快走。”
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護衛兵敢放出那樣的話,就是打定了主意,只要有人敢冒充陛下,就是刺客。他們的目的李墉暫時猜不透,但一定有什麼陰謀。
一想到白天兩個人在鳳躍樓裏招搖過市,待會麻煩肯定找上門。
可他不能說出口,怕嚇到身後的人。
殷戎跟隨他家殿下多年,這點危險還是能看得出來的。他拼命加速,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親王府。
門口一片安寧,殷戎鬆了一口氣,“殿下,先出來吧。”
李墉的手被她抓着,於是訕訕回頭。一轉頭,就看到她一張小臉早就被淚水沁溼。他很想伸手去擦拭。卻又覺得這姿勢不對。
最後緊握成拳,偏頭說道:“陛下,走吧。”
隨後,他起身半彎着腰,想要伸手扶住她。可姚笑笑無力的身體,連腿都不聽使喚了。
無助地仰頭看着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李墉咬咬牙,一句,“得罪了。”便將她整個人橫抱了起來。
她輕飄飄的,像是一團棉花似地癱軟在他的懷裏。那一剎,姚笑笑的害怕似乎有了躲藏的地方。在親王府的熟悉,讓她恐懼稍弱。
只是,眼睛裏的眼淚依然止不住地流。
當她以爲她需要在內院中借宿一晚時,姚笑笑才意識到,李墉正在將她帶入暗牢。
漆黑的棧道,無聲的長廊。
姚笑笑還沒有理清楚頭緒,無端的害怕又一次染上心頭。她看着李墉,眼底的情緒很複雜,但皆是摻雜着害怕。
他低頭看了看她,開口便是解釋,“事情沒有完,你還不安全。”
軟弱,總是會讓人產生無窮盡的依賴。
她聽着李墉的話,所有的懷疑在頃刻間消失了。她什麼也不想想,只是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脖頸。即便他的體溫寒涼,也是唯一能慰藉的力量。
來到暗牢,他將人放在離容景軒不遠的外面。剛落地,姚笑笑整個人癱軟地跪在地上,依然拉着他的手。
李墉單膝跪在地上,想要說什麼,又不知到該如何安慰。
他擡起手,輕輕地抹掉她即將滑落眼眶的眼淚,“相信我嗎?”
姚笑笑仰着頭,緩緩地收縮了下巴。
難得的,他給了她一個笑容,不夾雜任何情緒和內容的笑,指腹再次劃過臉頰,溫柔地說道:“那就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