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胡與國從不下雪,卻也冷得刺骨。李墉從李騁忠的營帳中出來,已經是黑夜了。
士兵們圍着篝火坐着。從數量上看,似乎已經集結成了一定的規模。想要招攬那麼多士兵,除了在瑞麟軍中有一定的地位。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需要非常雄厚的資金。
如此看來,義父籌謀此時,應該已經不是一兩年的光景了。還有在皇宮中的私鹽案,也都是跟整件事情有關。
從鍾先生的話語來看,他們要的,並不是爲了復仇。就是想要顛覆掉眼下的一切。
李墉緩步走着,不一會走到了一處山坡上。
胡與國地處南邊邊緣地區,高山陡峭,地勢險峻,可以說是易守難攻。李騁忠選擇這個地方,也是爲了能更封閉地籌備他的大事。
可是,偏巧是這些地方,有種獨一無二的風景。
滿山的梅花開的正紅,從山腳到山頂,就好似爲他特意開闢了一條道路。只需要跟着這幽幽的花香,就能找回內心的平靜和安寧。
這裏有比朝歌城更暖和的白天,也就會迎來更早的花期。
天上的星星,因爲周遭環境的昏暗,顯得異常善良。他就穿着便服就隨意找到一個地方坐了下來。
看着這樣的風景,他突然心裏沒來由的來了一陣思念。
雖然她寫來的信被中途劫持,但他確確實實收到了遠在朝歌城的叮囑。
驀地,他遐想起姚笑笑寫信時候地模樣。
一定是非常生氣,卻爲了體諒他而故意說的這些話。他腦海裏一遍遍回想着那些話語。就好像她此時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般,栩栩生動。
只要伸出手,就能觸碰到她。
但是李墉卻沒有擡手。他甚至不能表現出一丁點的異樣。
因爲在他們的眼裏,李墉對陛下的靠近,不過是出於他的一種復仇方式而已。並不是真的喜歡上了他。
雖然不知道這裏的人,有多少相信他的。但只要義父李騁忠信,他就會一直演下去。
不過,李墉心裏有一處始終不願意承認的疑惑。
那便是母妃曾經說過的,關於言家的事情。一旦弄清楚當年言家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許他也才能真正地放下一些事情。
而另一邊,將軍的營帳裏有兩個人。
他們的面容都非常地猙獰,都是被幾年前那一場大火燒走了容顏。如今頂着這樣一張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自然不願意多與人接觸。
只是,事到如今該謀劃的事情也都有了進展,看來是要到行動的時候了。
鍾先生坐在牀邊,耐心地給牀上的人喂藥。動作着,還不忘疑惑,“你真的相信瑾王殿下?”
“瑾王殿下?”李騁忠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屑。
鍾先生盈盈一笑,似乎是明白他的意思,便瞬間改口,“李墉。”
對方眉頭始終皺着,似乎還不滿意這個稱呼。
“好了,都已經喊了你那麼多年的義父了,就賜予他一個李姓也不爲過。更何況,他可是李甯玉親封的親王。難道你還能不認?”
“要不是因爲李甯玉愧想要拉攏他,又怎麼能是他?”
頓了頓,李騁忠的口氣更加惡劣,“你又不是不知道,爲什麼還問我這些話?”
跟他的憤怒相比,鍾先生反倒是很淡定。
一勺一勺,耐心地喂藥。他倒也一口一口地喝着,不嫌麻煩。
“我當然知道,從一開始你收養他的目的,就是爲了完成你的大事。如今他確然走着我們爲他安排的道路。可爲就是擔心。”
李騁忠的頭埋開了一些,厲聲問,“擔心什麼?”
“擔心他根本不是同行之人,眼下也不過是假意投誠。”
這話,弄得對方笑了出來。他握住鍾先生的手,拿過藥碗一口喝了下去。但或許是喝得太猛,又嗆了兩口。
“慢點,你總是這般急躁的性格。”
李騁忠卻搖搖頭,表示了反對,“我若是急躁,又怎麼可能蟄伏這麼多年,又怎麼可能會始終在等一個機會呢?”
房間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他就那麼看着鍾先生。想起從前,他也曾經是一個俊俏兒郎。如今這樣滄桑又可怖,簡直心疼。
擡起的手懸在半空中,實在不忍心再往前。
他只是收回了手,緩慢又暴戾地說了一句,“你放心,這次我不急。”
李騁忠說着,看向了外面。
一陣狂風席捲着營帳的簾子,刺骨的涼風灌了進來。這裏的火盆根本沒有用處,只是徒增了營帳內的灰塵而已。
鍾先生把自己身上的裘襖披在了他的腿上。滿臉擔憂,“可是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沒有問題。”
停頓了片刻,他又看向牀邊的人,循循問到:“讓你找的人找到了嗎?”
鍾先生淡然地點頭,像是已經十拿九穩了一樣。拍了拍李騁忠的肩膀,淡然道:“放心,已經找到了。而且我沒有想到,李墉竟然自己找來。”
話未說完,李騁忠擡起手擋住了他繼續。
聲音放低了些,又道:“現在的當務之急,並不是我身體的事情。而是朝歌城中的事情。”
對方像是明白了他話,微微頷首。話鋒一轉,“你決定要放他回去了嗎?”
“以他現在的能力,還上交了兵符。即便是回去了,能跟我們的大軍對抗嗎?”
笑得詭異,“我要的,就是他回去送死。”
剛說完,他又否認了自己的說法,“他作爲爲yi?zi的存在,就是爲了去送死的。”
李騁忠臉上得意的表情並不明顯。因爲灼燒過後一張臉都很猙獰,可是依然阻擋不住眼底的慾望。
而這種慾望,並不是那一場大戰之後纔出現的。是從來都有的,更隨着時間的推移,越發濃烈。
風吹動着營帳的帆布,發出很響的聲音。他停止了這個話題,看向了某一處,徐徐說道:“起風了,看來是時候要回到那個舒適的朝歌城了。”
穿書之黑化反派自救手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