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拙叫來發現屍首的官差,問道:“你發現他時就是這樣?一動也沒動過?”
那人拍着胸脯道:“就是這樣的,絕對沒有動過!”
蘇拙點點頭,沉吟道:“嗯,這就怪了……”
凌霜問道:“有什麼奇怪?”
蘇拙沒有回答,輕輕將慧可屍身翻轉過來。只見慧可胸口衣衫破裂,被砍了數刀,皮肉翻卷,慘不忍睹。咽候處還有一道刀口,若不仔細看,一時真難以發覺。
秦雷也道:“有些奇怪啊!”說着衝幾名差官喊道:“在附近找一找,看看有沒有可疑的東西!”
蘇拙道:“秦捕頭也看出奇怪之處了麼?”
凌霜在一旁急道:“你們就別打什麼啞謎了,有什麼事快說出來聽聽!”
蘇拙瞧他着急模樣,不禁一樂,說道:“這慧可死得蹊蹺。首先,此處根本不是案發現場,因爲慧可身中數刀,可這片草叢卻並沒有沾染多少血跡。第二,此處離金陵城不過十多裏地。慧可做下案子,必然是連夜逃跑,怎麼可能只跑到了這裏?”
凌霜恍然大悟,說道:“哦!怪不得你聽說這麼快找到慧可會喫驚了。”
秦雷點頭道:“這些疑點正說**可並不是死在這裏,而是死後被拋屍在這裏的。”
說話這功夫,蘇拙已將慧可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嘆氣道:“舍利子已經不在身上了,只剩下這個。”說着從屍身上拿起一個錢袋。
凌霜接過一看,道:“這是他的錢袋?已經空了,難道真是強盜殺人奪財?”
蘇拙“嗤”地一笑,道:“兇手正是希望我們這樣想,便落入了他的圈套。如此一來,官府派兵剿匪,也尋不到舍利的下落。這個案子便會成爲一樁懸案!”
凌霜疑惑道:“話是這麼說,可是你怎麼確信這不是強盜所爲?”
蘇拙道:“這很簡單,因爲兇手實在太多此一舉了,反而露出了破綻。第一,若是強盜劫財,爲什麼要留下一個空錢袋呢?這原本是兇手想讓我們以爲是劫財而留下的,卻反而不合常理了。第二,一般山賊土匪根本不會認識佛骨舍利是什麼寶貝,只會當普通石頭丟棄,可是這附近卻找不到舍利。除非這個強盜是個鑑寶的大行家,否則就說明根本不是強盜劫財這麼簡單!”
凌霜點點頭,嘆道:“原來如此,這兇手好深的心機。”
秦雷嘆氣道:“如今慧可也已經死了,舍利的下落莫非真就成了懸案不成?”
蘇拙斷然道:“未必!”
秦雷和凌霜眼睛一亮,道:“你還有辦法?”
蘇拙手指屍身道:“你們看慧可咽喉上那道刀痕,這就是兇手犯下的最大的錯誤!”
凌、秦二人疑惑不解,問道:“這刀痕有什麼問題?”
蘇拙舉起右掌,自右至左在秦雷頸上橫切而過。秦雷猛然醒悟,脫口道:“原來如此,這刀口右深左淺,平平橫過咽喉,根本就是左手持刀劃出的!兇手又是個左撇子。”
秦雷道:“只是一個左撇子……難道自始至終兇手都不是慧可,而是另有其人?”
凌霜忙道:“不可能吧?”說着向蘇拙看去,生怕他因推斷錯誤而過分自責。
蘇拙卻長嘆一聲,道:“這次確實是我心急犯錯了,秦捕頭說得不錯,殺害性覺禪師和慧可的兇手也許另有其人。”
秦雷勸道:“蘇公子,你也不必自責,只怪太過狡詐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蘇拙又嘆一口氣,低頭卻無意看見來時小道上竟有兩道車轍痕跡,直延伸到三人站立之處戛然而止。他感覺奇怪,伸手比對片刻,沉吟道:“這道車轍痕跡尚新,只通到此處,難道是兇手拋屍時所乘馬車?”
秦雷興奮道:“一定是的!自從發現屍體,這裏便被封了,不會是其他人。”
蘇拙道:“既然如此,我們恐怕要再查仁濟寺了!”
三人跨馬上路,蘇拙沉思半晌,快到城門時,突然說道:“凌霜,說不定今日就可真相大白,這麼有趣的事情,你不請蘇琴姑娘去看看嗎?”
凌霜喜道:“不錯不錯,她是最喜歡聽故事的了,我這便邀她同去仁濟寺。”說着撥馬進城。
秦雷問道:“你怎的讓他把蘇姑娘也叫了去?”
蘇拙附在秦雷耳邊交代幾句,秦雷卻更加迷惑,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蘇拙道:“你先別多問,若我猜的不錯,真相很快就見分曉!”說着撥馬繞過城門,徑往仁濟寺而去。
蘇、秦二人站在仁濟寺門前,卻遲遲沒有進去。蘇拙讓人在附近細細搜索,找尋什麼。此刻已近間黃昏,天色轉暗,越來越難找。蘇拙腦海中思緒紛雜,竭力將整件事情理出個頭緒,全不顧身旁秦雷反覆詢問。
寺中僧侶已經聽說秦捕頭再查仁濟寺,不禁躲在一邊議論紛紛。慧智上前合十道:“方丈請二位施主入寺說話。”
蘇拙向官差道:“找到了嗎?”
王凡大聲答道:“沒有!”
蘇拙點點頭,當先走進寺門。慧智和尚一路領着幾人來到方丈禪院,躬身道:“方丈就在屋裏,請!”
蘇拙側目看見慧可房間,只見房門大開,屋裏收拾得乾乾淨淨,什麼都不剩。蘇拙推開圓信房間的門,正見着圓信與呂康對坐下棋。
圓信看見兩人進屋,起身行禮道:“不知秦捕頭突然造訪敝寺,有何貴幹?”
蘇拙道:“沒什麼,只是想來看看而已。”
正說話間,凌霜帶着蘇琴也進了屋。屋裏幾人互相望望,不知蘇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氣氛轉瞬微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