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這種事，合情合理。”
“看看村子裏多少人是分了家單過的？”
“難道那些分家的人，全都是死了孃老子的不成？”
“當然不是！”
“別人不說，就說二叔家裏，前幾天不也分家了？”
“沈長平、沈長安兩兄弟，和和氣氣分了家，日子過得好得很。”
“現在人家兩兄弟，全都買起了牛車，我還聽說，二叔已經開始找人給正清他們幾個尋摸親事了。”
“也沒誰說他們不孝。”
“怎麼到了我們家裏，分個家，就不孝了？”
“五弟你也別張口孝順，閉口不孝。”
“你既然這麼知禮懂禮，成天把孝順爹孃掛在嘴邊，怎麼沒見你爲爹孃做點什麼？”
“難不成，專門從家裏拿銀子出去花，就是孝順？”
“專門喫好喝好穿好玩好，就是對爹孃的孝順？”
“要真是這樣，那這種孝順，我們也能做得到，保證比你做得更好。”
沈長榮被懟得說不出話來。
沈長興道：“三弟說得不錯。”
“這個家裏，誰都有資格說孝順這兩個字，就是五弟你沒資格。”
“我們賺錢養家、下地幹活的時候，五弟你拿着從家裏要去的銀子，拿着我們的血汗錢，在鎮上喫香的喝辣的，在同窗面前擺闊氣。”
“這就是你的孝順？”
“你要是真孝順，家裏農忙的時候，書院放假，你怎麼不回來幫着下地幹活？”
“倒讓爹一把年紀頂着大日頭下地，種糧食回來換銀子給你花？”
沈長興說到這裏冷笑：“你不過是打着孝順的旗號，把自己捧得高高在上，吸我們這些兄弟的血。”
“說起來，兄弟當中，你最小，按理，我們都在場的情況下，家裏的事情都輪不到你說話。”
“可你倒好，開口閉口，就教訓起我們來。”
“你的書就是這樣讀的？”
“是書裏讓你不敬兄長的，還是夫子教你不用尊重兄長的？”
“連尊敬兄長都學不會，這是十幾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那你還讀什麼書？”
沈長富：“就是！”
“花着我們辛苦賺回來的錢，還在我們面前趾高氣揚，看不起誰呢？”
“分家分家。”
“省得給人花了錢，還讓人看不起。”
沈長榮沒想到沈長興、沈長富會一起針對他。
這麼多年來，沈長榮被沈老太捧着，飄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哪受過這種待遇？
沈長榮臉都綠了。
不止沈長榮臉綠了，就連沈全福和沈老太兩人也是臉色鐵青。
萬萬沒想到，大房、三房之前還互相看不順眼，忽然就抱團鬧分家，而且態度這麼堅決。
可分家這種事，沈全福和沈老太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他們心裏比誰都清楚，一旦分家，大房、三房是絕對不會在沈長榮身上多花一分錢，多出一分力的。
特別是沈老太，哪怕到了這個時候，她依然還做着沈長榮考秀才、當大官，她跟着享福的美夢。
只是沈全福如今在大房、三房面前威信不足，哪怕沉下臉來喝斥，也沒人聽他的。
威信不足不要緊，說不過沈長興、沈長富也不要緊，架不住沈老太她會耍賴啊。
此時，沈老太雙手往大腿上一拍，開始哭天搶地。
“我跟老頭子還沒死呢，一個個的就開始鬧分家，這是想要逼死我們兩個老的。”
“老沈家這是造了什麼孽！”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們拉拔大，如今一個個翅膀硬了，不把我這個老太婆放在眼裏……”
“我老太婆活着我有什麼意思？”
“我不活了……”
像這種撒潑打滾的戲碼，在沈老太這裏，時不時就得來了這麼一次，不過以前不是針對大房、三房就是，所以沈長興和沈長富兩人早就習慣了，根本沒當回事。
可沈老太這人，雖然自私、刻薄又小氣，蠻橫無禮還怕死，但是爲了沈長榮，什麼都豁得出去。
眼看沈長興和沈長富兩人任由她嚎，眼皮都不撩一下，當即一狠心一咬牙，衝着敞開的大門就撞了過去：“我不活了！”
木門被她撞得“咣”一聲響，劇烈晃動着，沈老太頭上撞了個大包，順勢倒在地上，閉着眼睛挺屍。
不管是沈全福還是沈長興幾兄弟都被沈老太這番行爲驚呆了。
沈長榮最先反應過來。
不過他的反應也是好笑，並不是第一時間去看沈老太的情況，反而衝着沈長興、沈長富兩個喊：“好啊，你們，你們兩個把娘逼死了！”
沈長榮大喊一聲，轉身跑了出去，嘴裏還一邊高聲道：“大哥、三哥，你們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把娘逼得撞牆尋死？”
“要是孃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們就是殺人兇手！”
他聲音又大又響亮，遠遠傳出去，前後左右的人家，基本都能聽見。
沈長興、沈長富兩人的臉都綠了。
得，有沈長榮這番話，他們兩個明天走出去，一個逼着親孃去死的名聲是少不了了。
沈長興咬牙，衝着沈長榮的背影喝道：“分明是五弟你不好好讀書，無緣無故從鎮上跑回來，把娘給氣着了，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可惜沈長榮早就走出了院門，根本沒理他這番話。
沈長興也知道，沈老太倒底怎麼撞的門，他說了不算數。
畢竟屋裏除了他們大房三房的人在場，還有沈全福和沈長榮。
不用問，沈全福肯定都是站在沈長榮那邊的。
不止因爲沈長榮是老沈家的讀書人，還因爲他們大房、三房近來不聽他的話。
沈全福這人，表面上看起來沉默老實，實際上一肚子壞水，心眼還特別小。
沈長興心煩意亂，衝着趙水仙喝道：“你是死人？”
“娘暈過去了，你都不知道去扶一下？”
趙水仙這會兒正跟沈長興鬧彆扭，才懶得管沈老太。
不過她也不能明着說不管，不讓傳出去名聲不好，會讓人說她不孝順婆婆。
所以趙水仙說：“我以前聽大夫說過，像這種撞暈過去的情況，不能隨便移動，得等大夫看過再說，不然會加重傷勢，引發嚴重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