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無比冷靜的姿態，讓沈長榮心裏產生巨大壓力，原本不好的感覺更強烈了，甚至到了恐慌的地步。
這種感覺沈長榮還從來沒有過。
哪怕他讀了十幾年的書，童生也考了好幾次，每次都知道自己考不中，都從來沒有這種心慌的感覺。?
眼看沈老太還要擺譜，裝模作樣地對顧元元說：“這房子看起來也就勉強過的去。”
“你們要是蓋房子的時候，事先問過我，就不至於花了錢，辦不好事……”
沈長榮氣得狠狠瞪了她一眼，低聲提醒道：“你說這些幹什麼？還不趕緊先說正事。”
沈老太本來還想過兩句嘴癮，被沈長榮這麼一罵，只好不情不願的停下來，生硬改口說道：“哦，對，說正事，先說正事。”
她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只等顧元元詢問她什麼事，然後纔好擺擺架子，繼續往下說。
結果，顧元元神態平靜的看着她表演，根本不接她的話頭。
氣氛有點尷尬，沈長榮忙道：“正凌媳婦，娘今天過來，主要是跟你說分家的事。”
分家？竟然還有這種天大的好事？
難不成老沈家人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特意過來做好事了？
就聽沈老太說道：“沒錯，我老太婆今天過來是通知你一聲，我們老沈家昨天已經分家了。”
沈老太把那份大家摁好手指印的分家契書拿出來，拍在顧元元面前，說道：“這次分家，已經由族裏人見證過了，你只要在這上面摁個手印就行。”
顧元元隨意瞄了一眼契書，就感覺這人的字寫得真差，也就是跟沈正則小豆丁差不多的水平。
沈老太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心虛道：“識相的，趕緊在這分家契書上摁手印，省得鬧得大家難看。”
沈老太虛張聲勢，目光閃爍，根本不敢和顧元元對視。
由此可見，老沈家這次分家，怕是另有隱情。
顧元元拿起契書，細看上面的內容。
再把契書的內容，逐行逐字看過去，顧元元就知道沈老太爲什麼會這麼心虛了。
因爲在這份分家契書上，沈正凌沒有分到老沈家任何家產，別說一磚一瓦，就連一針一線都沒有分到，等同於淨身出戶。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樣的分家條件是無法接受的。
沈老太估計也怕他們不肯接受，所以擺出一副十分強勢的樣子，給自己壯膽。
其實是色厲內荏。
對顧元元和沈正凌來說，老沈家那三瓜兩棗的財產，他們還真看不上，相比之下，能從老沈家分出來，把老沈家這個大麻煩甩開，纔是最重要的。
只不過，這張分家契書上的內容，寫的還不夠詳細和完整，不能完全杜絕以後，老沈家再次找上門來噁心他們，所以，得增加條款纔行。
顧元元笑了笑，漫不經心的問道：“所以爺爺奶奶這是把我們二房淨身出戶？”
沈老太以爲她不同意分家，大聲道：“你們幾個早就從家裏搬出來了，沒給家裏出一點力，還想分什麼財產？做夢！”
“你趕緊把手印給我摁了，不然別怪我老太婆不客氣。”
顧元元放下手裏的分家契書，淡淡說道：“分家這麼大的事情，都沒跟我們商量過，這個手印我不摁。”
沈老太大怒：“你們自己算什麼東西，我老太婆做事還需要跟你們商量！”
“不管你同不同意，這個家都分定了！”
顧元元搖頭：“不，只要我不摁這個手印，就不算數。”
“都要讓我們淨身出戶了，我們還要摁這個手印，又不是傻子。”
沈長榮一看情況不對，生怕沈老太再說下去，激怒顧元元，到時候顧元元鐵了心不同意，那就麻煩大了，
他連忙打圓場，道：“正凌媳婦，正凌之前不是一直想分家嗎？”
“現在爹孃同意了，正好順了你們的心，你們只要摁個手印，這事就成了。”
“這麼好的機會，你們怎麼就不知道好好把握？”
這話說的，真是把人當成傻子糊弄。
把人賣了還讓人給他們錢？沈長榮果然是讀書人，當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
顧元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五叔也說了，我們是想分家，可不是想淨身出戶。”
沈長榮這人，讀書的本事沒有，厚臉皮的本事倒是一流。
他說：“這其中的差別也不大，最終的目的不都是分家嗎？”
“比起你和正凌掙錢的本事，老沈家那點家產簡直微不足道，要不要都無所謂，真的。”
顧元元說：“那不一樣。”
“該分給我們二房的東西，我們可以不要，你們卻不能不給。”
沈老太冷笑：“沒有就是沒有。”
“老沈家的財產，我老太婆願意分給誰，就分給誰。”
沈長榮對顧元元說道：“正凌媳婦，娘這話雖然說的粗糙，但是話糙理不糙。”
“確實，老沈家的家產，都是爹孃辛辛苦苦攢下來的，他們有絕對的、做主的權利。”
“這回分家，也不單是你們家沒有分到老沈家的家產，四哥和我也沒有分到一分。”
“大家都是一樣的，並不是針對二房一家。”
沈長貴沒有分到一針一線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沈長榮不說，顧元元猜也能猜到。
但是，沈長榮說，老沈家的東西她也沒有分到一分，這話，顧元元連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就憑沈老太那種偏心偏到吱個窩的做法，恨不得把老沈家所有東西都打包給沈長榮，怎麼可能不給沈長榮分家產？
如果真的是這樣，只有另一個可能：老沈家肯定還有一份額外的，比老沈家財產加起來還多的財產，分給沈長榮。
但是這麼多財產從哪裏來呢？
難不成沈老太還有個有錢的馬甲？這不能啊！
不過現在也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顧元元收回心神，對沈長榮說道：“五叔既然這麼說，那這份分家契書，我們也不是不能接受，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