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淵緊隨着木羨魚趕到那個二牛的住處時,正好聽見從那間被充作臨時產房的房間裏傳出來的,讓人毛骨悚然的哀嚎聲。
木羨魚立刻皺緊了眉頭。
許郎中撩開簾子從門裏出來,二牛立刻急切地上前詢問,“許郎中,小翠她怎麼樣了?”
瞧着眼前已經急紅了一雙眼睛的漢子,許郎中雖然於心不忍,卻還是隻能默默地搖頭嘆氣,“準備後事吧。”
五個字,便是給房中的母子宣判了死刑。
二牛立刻如遭電擊,一張寬厚的臂膀,瞬間垮了下去。
木羨魚凜着一張臉,大步流星地跨進了院門,朝着小翠的產房走去。
長着一雙細長眼睛小菊伸手攔住了她,“夫人,這裏是產房重地,可不是你的後花園,可以隨意出入的。”
“小翠本就是九死一生,若是你此時進去衝撞了胎神,索了小翠和她腹中孩子的兩條人命,可如何是好?”
小菊的聲音盡是涼薄,甚至還夾着幾分不懷好意的挖苦。
木羨魚冷冷地注視着她的眼睛,薄脣上下開合,清冷地吐出兩個字,“讓開。”
小菊一雙狹長的眼睛卻是悄悄瞥了一眼木羨魚的身後,看到猴三偷偷給她打出的手勢之後,又笑着開口,“喲,夫人這是想要硬闖了?”
“可若是小翠和那個未出生的孩子出了什麼閃失,夫人可是要負責的。”
木羨魚最後的一點耐心被眼前這個別有用心的小菊徹底敗光,她伸手,手掌虎虎生風地握住了小菊的肩膀,然後狠狠把她從自己的面前給揮開!
夜色下,木羨魚一張形容可怖的臉更是宛若地獄羅剎一般駭人。
季臨淵也想要跟進去,卻被一個婆子一把拉住,“不行啊,產房是兇房,男子是萬萬不能進入的!”
可季臨淵卻是口口聲聲地叫着姐姐,掙脫開婆子的鉗制,也跟着衝了進去。
牀榻上,滿頭是汗的小翠被即將出生的孩子折磨的九死一生,看到木羨魚,她苦苦哀求着,“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生命的流逝,可她渾身的氣力,都已經被這個無法降生的孩子掏空了。
現在,就算是要剖開她的肚子也好,只要能讓她的孩子活下去!
女人的聲音漸漸變得虛弱,木羨魚伸手在她高隆的肚皮上探了探,然後又探了探她的脈象。
如果不在一刻鐘之內把在這個孩子生下來的話,母子俱損!
事不宜遲,木羨魚握住她被汗溼的掌心,柔聲安撫,“別擔心,你和孩子都會平安無事的。”
不顧外面的人用什麼樣的目光看待她,木閒魚把自己需要的東西吩咐了下去,甚至還不忘從她的小相公季臨淵的蠶絲外衫上扯下了一把柔軟的蠶絲。
等到需要的東西全都被準備齊全,木羨魚一邊把匕首放在火上炙烤,一邊看着牀上氣若游絲的小翠,“我要剖開你的肚子,把孩子取出來。”
“事發突然,我沒有任何辦法緩解你的疼痛,你要有所準備。”
小翠滿頭大汗地看着木羨魚,“我不怕疼,只要,只要能救活我的孩子。”
她還是第一次用這種匕首來給患者開刀,集中了十二分精力,生怕刀刃稍有偏頗,便會要了產婦的命。
腕上稍稍用力,產婦聲嘶力竭地哀嚎了起來,“啊——”
饒是見慣了血腥場面的季臨淵,此時都被如此淒厲的嘶喊驚得有幾分毛骨悚然。
他目不轉睛地偷看着木羨魚手上的動作,甚至連眨眼都不曾。
直到雙眼都乾澀難耐,季臨淵纔有所發覺,卻在此時,親眼看着木羨魚從那張高聳的肚皮裏,掏出了一個滿身都是血污的孩子!
喉間腥氣翻涌,季臨淵面前壓抑住了自己想要嘔吐的慾望。
“孩子,我的孩子。”
牀上的產婦已經幾次痛得失去意識,又生生地痛醒過來,口中喃喃的,都是她未能順利降生的孩子。
木羨魚顧不得嬰兒身上的髒污,立刻手法嫺熟地按住了嬰兒身上的幾處大穴。
說實話,她現在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真的救回這個孩子的命。
她的確是解開了纏在這孩子脖頸上的臍帶,卻根本不知道這孩子到底被纏了多久,只能盡力而爲。
時間在這個房間中寂靜無聲地流淌着,木羨魚只覺得自己像是度過了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個瞬間。
突然,被她捧在手上的孩子像是打了一個小小的嗝,然後便號啕大哭了起來。
“成功了,成功了!”木羨魚心中的成就感溢於言表!
她救活了這個孩子!
孩子哭出聲來的一瞬間,季臨淵也和木羨魚一樣,心中充滿了莫名的成就感。
可還未等他消化掉這種奇異的感覺,便聽見木羨魚大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臨淵!”
季臨淵立刻幾步竄到了木羨魚的身邊,“姐姐,你叫我?”
木羨魚二話不說,轉身便把手上這個啼哭不止的嬰孩塞進了季臨淵的懷裏。
季臨淵霎時間慌的手足無措,“姐姐,我,我不會……”
他長這麼大,別說是抱了,還是第一次見到剛剛出生的嬰兒!
“少廢話!”
季臨淵被她這麼一吼,嚇得立刻噤聲,笨拙地抱着他。
然後,目不轉睛地看着木羨魚接下來的動作。
木羨魚撈出浸泡在沸水中的蠶絲,仔細地穿到手上的銀針上,然後,竟是宛若燈下的繡娘一般,將那產婦被剖開的肚皮一針一針地縫合了起來。
不得不說,看完了全程的季臨淵心中的震撼簡直無法形容。
他趁着木羨魚出去交代需要的東西時,曾悄悄探過小翠的脈象,可在他看來,此女果真如外面的許郎中所言,已經回天乏術了。
可是木羨魚卻能臨危不亂地剖開了她的肚子!這個木羨魚,到底還要給他多少的驚喜?
……
縫合的過程中,木羨魚都憋着一口氣。
直到咬斷連着小翠肚皮上的最後那根線,木羨魚才終於直起腰來,重重的吐出了淤積在胸口的一口濁氣。
天色,已經不知不覺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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