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的意思，所有人都聽懂了，當然包括冰雪聰明的皇后袁鳳儀和文淵閣大學士袁德厚。
此事牽扯到木羨魚和季臨淵，季如信這個丞相倒是還好說，將季臨淵視如己出的沈家卻未必能倖免。
又牽扯到二皇子，顧家必然也會被皇上疑心。
若是沈家和顧家接連被皇上下令滿門抄斬，一旦邊疆暴動，大魏滿朝上下，根本派不出一個有志之士，能力挽狂瀾，救大魏於水火之中。
這樣一來……
袁鳳儀被沈老夫人這隻老狐狸暗地裏狠狠戳了一刀！想要反擊，卻收到了來自自家父親的警告。
若是她出言反擊，惱羞成怒之下，反而會加重袁家的嫌疑！
到時候，就算袁家沒有這個意思，也堵不住天下的悠悠衆口。
堵得了悠悠衆口，卻也堵不得皇上的疑心。
所以眼下，也只好由着這個沈老夫人胡言亂語了。
御史大人馮其急忙開口勸慰，“皇上！如今方知這背後之人用心竟如此陰毒，實在不容小覷！眼下還是儘快將季氏夫妻二人，還有二殿下和六殿下一塊叫來大殿上問個清楚，方能儘快查出那背後之人啊！”
皇上點了點頭，大手一揮道，“宣！”
……
木羨魚和六皇子秦輕侯一人攙着一個，四人總算是蹣跚地走上了大殿，在皇上面前跪好。
季臨淵身上的傷口被牽動，血立刻染紅了他身上的布帶。
秦輕睿的膝蓋受了傷，甚至無法對皇上行跪拜之禮，只能低聲請罪，“父皇，恕兒臣無禮。”
皇上實在沒想到他們竟然傷成了這個樣子，急忙讓人拿來軟墊，安置好傷勢嚴重的季臨淵和秦輕睿。
木羨魚和秦輕侯跪伏在地上，十分恭敬。
皇上終於抽出了時間來看向木羨魚，低低道，“木羨魚，你可知罪。”
木羨魚低着頭，聲音清冽，“民婦知罪。”
皇上一愣。
他本以爲以木羨魚的性格，必然會百般否認自己的罪錯，卻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痛快地承認了。
“哦？那你倒是說說，罪在何處？”
木羨魚跪伏在地上，所有人都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只能聽見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民婦錯在粗心大意，被小人鑽了空子。”
“民婦錯在不孝，連累定國公府，連累外祖母操心。”
“民婦錯在命大，三番四次死裏逃生，礙了賊人飛黃騰達的道。”
“……”
木羨魚的這“知錯三連”，卻是讓滿朝文武都始料未及。
沈老夫人卻是第一個仰天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說得好，不愧是我沈家的媳婦！”
皇后袁鳳儀則是悄悄攥緊了拳頭，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賤人！
她偷偷去看皇上的表情，發現皇上竟然也被木羨魚這個小賤人的答案似乎十分滿意，嚴肅的臉上還露出了一點笑容。
“好，擡起頭來說話。”
木羨魚擡起頭，眉宇間盡是坦蕩。
皇上凝眉道，“你既然這樣說，倒是解釋一下，昨日爲何突然失控，竟想要刺殺儲君？”
“你能重演昨日之事？”
“是。”
“好，那你便演來看看。”
皇上對木羨魚能做出什麼樣的表現來十分好奇，可皇后袁鳳儀卻是厲聲喝止。
“皇上，萬萬不可！”
“昨日情勢就算臣妾不在太子府，只聽人說起也深覺驚懼，這大殿之上，怎容得她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重演？”
木羨魚輕聲道，“看來，皇后娘娘確是對皇上忠心耿耿。”
“哼，本宮貴爲皇后，母儀天下，與皇上伉儷情深，忠心耿耿那是自然……”
袁鳳儀的話還未說完，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臟猛地震顫了一下。
她的身體裏突然出現了一種飽滿的膨脹感，迅速得彷彿是瞬間漲大的氣球一般，漲的她的靈魂彷彿隨時隨地都會被從她的身體裏擠出去。
與此同時，頃刻間，她的腦子裏就只剩下了一個聲音。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袁鳳儀猛地從大殿的地上跳了起來，猛地抽出一旁幾個負責看管木羨魚等人的侍衛腰間的佩刀，雙眼血紅地朝着龍椅上的皇上衝了過去！
皇上大驚失色，滿朝文武也齊齊變了臉色，高聲喊着，“護駕！護駕！”
袁德厚則是驚恐地看着自己的女兒，聲嘶力竭地叫着她的閨名，“鳳儀！”
皇上面前的太監侍衛慌慌張張地組成了一道人牆，甚至爲皇上做好了擋刀的準備。
沈子陽和顧伯軒顯然也顧不得尊卑，迅速跳到了皇上的龍駕前，與這個皇后交起了手來！
叫喊聲不絕於耳，大內侍衛姍姍來遲，想要阻擋皇后的攻勢，卻被看上去單薄無力的皇后狠狠掀飛，重重摔在地上！
皇上見狀更覺驚奇，他與皇后同牀共枕這麼多年，卻從未聽聞，皇后竟然會武！
而且力大如牛，顯然是無人能阻止得了她了！
千鈞一髮之際，木羨魚飛出一枚銀針，精準地封住了皇后的穴道，沈子陽和顧伯軒立刻一左一右地扭過了皇后的兩隻手臂，再一腳踢中了她的膝窩，強迫她跪了下來。
趁着她動彈不得之際，木羨魚將預先準備好的雄黃酒拿出來，兜頭朝着一身宮裝華服的皇后潑了過去！
袁鳳儀被這雄黃酒一激，喉嚨裏爆發出尖利刺耳的叫聲。
那聲音淒厲得宛若是午夜徘徊不前的冤鬼，又好似被激怒的兇獸，便是聽上去都覺得毛骨悚然。
木羨魚在袁鳳儀的手腕上劃開一道不輕不重的傷口，整個大殿上的所有人，包括皇上在內，立刻看見那傷口裏，有一隻純白色的宛若是蚯蚓一樣粗細的東西正拼了命地想要鑽出來。
與其說是蚯蚓，說成是一隻三角腦袋的小蛇更加貼切。
木羨魚伸手將它拔了出來，可這通體白的近乎透明的蠱蟲卻滑膩地從木羨魚的手心溜了出去，在地上速度極快地蜿蜒了幾圈之後，竟是朝着季如信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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