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幾個小時的戰鬥過程中,羅亞已經經過了充分的思考,他出現在戰場的這一刻,就代表着他已經做出了選擇,並且有方法將自己的意志貫徹。
【技能“古蘭達爾的約定”啓動】
【倒計時30...29...28......】
第三次的技能啓動,沒有了力量與魔素的爆發,反而像是一場傳送,羅亞的眼前不再是混亂的戰場,血腥味在鼻端逐漸消散,夕陽下的巨人再次出現。
“你終於要帶給我答案了嗎?”
赤色的平原,古蘭達爾饒有興趣的俯視着黑髮的少年,緩緩的重新問道:
“那麼回答我吧,死者如何傳遞自己的力量?”
“......”
羅亞聽着巨人的問題沉默了片刻,他回憶着至今爲止與古蘭達爾交流的所有細節,開口緩緩的道:
“我有兩個答案,一個是這個問題的,一個是你的問題的,你想要聽哪個?”
“兩個?呵呵,有趣,都說來聽聽吧。”
“第一個是這個問題的答案,關於死者如何傳遞自己的力量,與我一同觀看了這場戰爭的你應該已經知道我的答案了吧?”
羅亞望向那遠方的夕陽,眼中是聖都內奮勇廝殺戰士們的身影,維德與維多利亞的樣貌逐一在他的眼前飄過,又融進了風中離去。
“精神、意志、思想,這就是死者傳遞力量的方法,有人爲此撰寫歷史,有人爲此著書立說,有人畢生都在向其他人傳達自身的理念,而當所有的這些不斷積累,便會由量變形成質變,文明與文化自此誕生孵化。”
少年回想起前世那個通過五千年的積累才孕育出的燦爛文明,心中的感觸不斷加深。
“這種文化與文明傳承說到底就是死者,或者說先賢們力量的傳遞,它也許會改變,也許會去掉不適應的部分加入新的內容,但是這股力量隨着歲月的流逝卻會越來越強,它將成爲一股紐帶,聯繫所有的生者。”
“......”
羅亞的回答讓古蘭達爾若有所思,高大的骸骨沉默着沒有給出評價,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羅亞後面一句話。
“啊,不過這些對你來說都沒有。”
“什麼?”
古蘭達爾頜骨張開,眼中的光點隨着放大,做出了一副骷髏版目瞪口呆的表情,然而羅亞卻並未在意。
“我說的這些都是在有後人與傳承的前提下吧,可是你呢?這些你已經沒有了吧?”
黑髮的少年掃視了一遍附近半埋於沙中的巨大骸骨們,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巨人如今已是埋藏於第二紀元深處的傳說,你們的文明還是否存在我不清楚,但是精神與意志,甚至是樣子對人類來說都已經消逝在漫長的歷史中了。”
“第一種情況對你不適用,所以我有專門給你的答案。”
羅亞在古蘭達爾驚訝的目光中毫不客氣的伸手指向自己。
“我。”
“嗯?”
“我就是你的答案,古蘭達爾。”
黑髮的少年平靜的仰視着威嚴的巨人,如許諾般的道:
“我就是你再次將力量傳遞於世間的載體,無論是精神、意志還是文明、歷史,哪怕只是單純的力量,你也需要我來展現,我也許不重要,但是我對你的目的來說卻是必要的,這就是我的答案。”
“呵,小子,你還真敢說啊,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如果你從我的話語中感受到了威脅,那正說明我說的是對的,而且......你其實並不討厭我吧?否則也不會幫我這麼多。”
如此說的羅亞臉上帶上了些笑意,古蘭達爾的技能可是他三番兩次度過危機的關鍵,甚至於第二次時他還特意見了羅亞。
這個大傢伙雖然嚇人,但是其實一直都在幫他。
“......哈哈哈,小子你的膽子真的很大,不過這正是我中意你的地方。”
古蘭達爾在片刻的沉默後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那巨大的音量震得附近的沙土紛紛從高處落下。
“其實你的第一個答案我覺得就不錯了,不過還是第二個合我的胃口,那麼我就再問你一個問題吧。”
高大的巨人聲音嚴肅了起來,他望着面無懼色與他對視的少年,開口問道:
“小子,不,羅亞·阿卡特,你覺得我們該是什麼關係?”
“......朋友。”
“朋友嗎?呵呵,好。”
“那就讓我爲我的朋友帶來一場勝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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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小子。”
維德回過神,看到的是曾經見過一次的少年,只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現在的羅亞身上的氣勢已經如淵似海,濃烈的魔素在他的身體附近環繞,與源級2的他相比都不遑多讓。
“古神眷顧者嗎?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到這種存在。”
古神眷顧者,那是出生便通靈,被古老的神靈操控的一羣人,說是眷顧者,其實只是古神們的玩偶,他們大多結局悽慘,有的連自主意識都沒有。
維德望着少年喃喃自語,將羅亞劃歸到了這羣可憐人的範疇,赤色的雷霆擊落,想要速戰速決的維德沒有多說話直接選擇了出手,古神眷顧者看起來很強,但是其實戰鬥力並不高,因爲他們身後的古神不會爲他們出頭。
玩具而已,壞了就換掉,爲了一個消耗品和人打架那纔是蠢貨。
赤雷之下大地盡紅,空氣彷彿都在燒灼,諾艾爾等人的喊叫聲被埋沒,戰場衆多士兵的目光也隨之被吸引,維德一擊之後便覺得已經穩操勝券,轉身就準備解決所有的麻煩,然而羅亞在這毀滅的雷光下卻顯得波瀾不驚。
“古蘭達爾。”
“我在。”
少年輕聲呼喚着戰友,巨大的虛影應聲突兀的降臨在聖城之中,那是如山的骸骨骷髏之影,他接天連地,宏偉磅礴的身體彷彿撐起蒼穹,赤色的雷電在他面前就如同小蛇,他揮手,雷霆碎裂,帶起的颶風吹亂了王子的衣飾。
大風中的維德猛然回頭,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很明顯事情的發展超乎了他的預料,他盯着那被古蘭達爾的虛影護在中央的羅亞,心中突然有了一種明悟。
他不是眷顧者,而是與古神契約之人。
發現這幾乎不可能事實的維德第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他全力催動起自己的力量,【暴怒】的源質在他的體內瘋狂的咆哮,天空中的雷霆消失,卻而代之的是他手中無聲的光。
那是光,也是他的怒火,是對這世間無聲的控訴,它出現的那一刻天地似乎只剩這一處光亮,那是至高的毀滅之力。
而在他的對面,羅亞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你的情況,最多隻能讓我打出一拳。”
古蘭達爾的聲音在少年的耳中迴盪,即使有不死化的加持,羅亞的身體仍然在迅速的破碎,毫無疑問,他承受不住巨人的力量。
然而那又如何?
少年聽了巨人的話沒有急於回答,他回首望了望咒物結界中的諾艾爾,只是淡淡的一笑。
“我要帶她出去,爲此不惜代價,一拳,夠嗎?”
羅亞的質問脫口而出,古蘭達爾回以的是大笑,那笑聲狂放不羈,卻又帶着無敵於世間的驕傲。
“一拳?夠了!”
“那就上!”
豪邁的大笑聲中,膨脹的魔素實體化,一圈圈散發血色光芒的肋骨憑空出現環繞住羅亞,頸椎,胸骨,頭顱,古蘭達爾骸骨的上半身如魔神現世般節節攀升,他身纏紅光與濃霧降臨,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士兵們頭腦暈眩,浴血的戰士也不敢直視。
毀滅的光芒前方,古蘭達爾毫不猶豫,他巨大的手臂推動着蒼白的拳頭,迎着維德的毀滅之光一拳打下。
“轟————!”
那是波及整個聖都的龐大沖擊,是彷彿要將大地掀飛的震動,那【暴怒】源質催生下的恐怖光芒在古蘭達爾的拳頭下寸寸泯滅,維德這一刻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那是赤色的平原上數不清巨人們的最前方,頭戴冠冕的王者向着他咆哮怒吼。
“這是......”
王子的話語在轟鳴中被淹沒,力量對衝的餘波讓士兵隨着地面的磚石一同飛出。
諾艾爾手中護身的咒物發出咔嚓的響聲開始不斷的碎裂,保護三人的防護罩也明滅不定起來,可是金髮的少女現在卻完全顧不得這些,她只是焦急地尋找着少年的身影。
“孩子,他一定會沒事!先把你自己保護好!”
“可,可是......”
維多利亞與龐特對這沉浸感情而不自知的小姑娘無可奈何,一邊呼喊着一邊全力補救屏障,重傷的費爾德則在衝擊波中直接陷入了昏迷,與把他拖出戰場的士兵們一同被吹向遠處。
一擊之下,聖城顫抖,激烈的戰爭於此時戛然而止,也走向了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