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松的意志,也是在這段時間裏,回溯歷史,於時光與歲月的長河上逆行、探索。
終於,在這一天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張太上?又或者說,章太上!”
張青松看着眼前化作形而上狀態,此刻好似爲了等他而故意顯露一道飄渺人形的道人,語氣格外慎重。
“無需多慮。”
“實際上,你我二人本不該在這個時間有接觸的。當然,在我允許的情況下,而您有恰巧接觸到我的命運抉擇點,於是便有了這一次的見面。”
章太上一頭青絲早已化作白髮,面容也很是呈現老態,可肌膚、眼眸等,卻又格外朝氣。
他的話如同天音,穿過了時間、因果等規則的阻隔,徑直落入到張青松的心中。
張青松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對於這種情況,一如他在宗門古書之中見過的只鱗片爪的描述。這是真正大神通大法力者的手段。
“我想我大概知道點什麼了。”
“未來的我,應該也有着極高強的境界修爲,應該不弱於你吧?”
“只是,如今我的心中便已經有了這個猜測,真的沒問題嗎?帶着這半知不知的心態,未來的我是否能登上你眼中的‘我’的境界,可就未必了啊!”
張青松眯起眼睛,看着章太上的眼神很是不善。
他心有決意,假使對方不給他一個值得肯定的答覆的話,便是拼着殞命之險,也定要從對方身上咬下來一塊肉!
張太上,又或者說章太上,他顯然也是帶着善意而來的。
不然,如若真個報以惡意的話,何至於與張青松當面相對呢?而且,按照張太上的話來講寫,未來的自己也不可能看着一個帶着惡意的人來來接觸弱小時的他啊。
張太上和張青松講了幾句話。
張青松聞言,恍然大悟。
“所以,此界你之所以名之爲張太上就是爲了與我牽扯上那麼一絲因果?”
“不過不對啊!”
張青松意志顯化的人兒雙眼瞳孔有些渙散,好似在眺望極遠處的風景,又更像是沉浸於對某些事物的思考中。
“我觀此界歷史變遷,那六班的十人,與你的關係並不淺!看起來,可一點不像是你爲了與我交流一些消息而製造出來的小世界啊。”
“並且,你真身此時所在世界,儘管看起來有些虛幻,可那種宏大浩瀚的氣機,我自信還是看得清楚明白的!”
張青松說着,與張太上的目光交匯。
最終,張太上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張青松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下一刻,意識已經迴歸自身。
啾啾啾……
麻雀兒鳴叫聲在小小的山村裏嘰嘰喳喳響個不停,晨光自天邊灑落,村頭一塊空曠的廣場上,陸陸續續起牀的少年少女嘿哈不停的鍛鍊起來。
張青松回過神來,收回目光,皺起了眉頭。
心神意念一動,法力隨着三轉水雲功運轉,遍及周身,神力轟隆隆流轉着發出雷鳴般剛強的聲響,隱隱散發着溫潤晶紅光芒的血液如大江大河般流轉全身,丹田內法力如海,還是自身魂魄隱隱合一,一抹巍峨的宏宇的紫府虛影若隱若現。
“我這狀態,太棒了!”
“我感覺,自己的積累已經足夠,可以着手突破金丹境了。”
張青松喃喃自語,眼中一抹滄桑迅速的淡去,再沒有絲毫留戀,離開了存下,徑直回返,找到了趙靈兒。
時間悠然而逝。
庚午年,八月七,王女大婚。
也就是張青松與趙靈兒的婚禮。兩人在趙地百官、諸百姓的祝福下,結成連理。
又三年,二人孕育一女,名曰張悠然。
這天傍晚,天空晚霞如錦,朵朵白雲在夕陽光芒的暈染下,分外美麗。
元芳亭。
元芳亭是張青松與趙靈兒婚後院府內一處亭子,亭子外有萬花爭豔,有古樹參天,有奇石嶙峋。
好一處大美園子!
此時,元芳亭內,張青松倚着一根柱子面向亭外花海而坐,手中拿着一個裝滿了以靈果百花釀造的飲品。
亭子中間放着一張長桌,桌上擺有一架華美大氣的古箏。
此時,長桌古箏旁,趙靈兒一身以紅絲紋繡的淡白長裙,十指青蔥,隱見玉光,落在古箏上,叮叮噹噹的奏響一曲悅耳歡快的歌謠。
亭子外,花海中,一道小小的人兒扎着羊角辮,滿臉通紅,撲騰着紛飛的蝴蝶。
“悠然也四歲了。”
“不知不覺,我在趙地也待了有十年了呢。”
張青松咕嘟咕嘟的對着玉壺嘴喝了口滿是淡淡花香的果汁,在一曲歡快悅耳的曲調結束後不久,突兀的說起。
“夫君何故說起此事?”
她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好聽。
只是……
張青松這一次卻是沉默了不少時間,這才說道:“我要突破了。”
聞言,趙靈兒面露恍然,可神色間卻帶着不捨。顯然,聽到張青松的回答後,她心裏已經是明白了。
“夫君能突破金丹,那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兒呀,爲什麼悶悶不樂的呢?”
張青松聞言,目光從女兒悠然的身上回轉到趙靈兒這邊,兩人四目相對。
“我在擔心啊!”
“實際上,這些年靈兒你陸續從父王那邊接受趙王位,或多或少也應當察覺到一股洶涌的暗流吧?”
“只是,那一羣老鼠般的東西,躲貓貓的本事委實精湛。”
“這些年來,我通過許多手段,愣是沒有準確的將他們抓出來!而這,纔是我最擔心的啊。”
“這說明,趙王王都之內,百官高層之中,有人業已淪爲禽獸了……”
說到後面,張青松忍不住閉上了雙眸。
委實是經過腦子稍稍推理一番後,對於未來幾乎必然會發生的事情,實在是不忍直視。
趙地百官,特別是走到高層者,誰人與王室還,沒點沾親帶故的呢?
這其實很現實。
畢竟,趙地存在年歲極其長久,漫長歲月積累之下,如今的百官高層之中,幾乎沒有一位是與王室無血脈關係之人。
或許大家姓氏不同。
可,漫長歲月下的姻親關係,不可避免的還是造成了這種情況。
畢竟,某一個職位負責的一件事情,你能做而領導者的親屬也能做,那麼有什麼理由不優先關係更近的親屬來做呢?
如此也就不難理解爲何會造成如今這般情況了。也正是瞭解到這一種情況,才更爲令張青松感到血冷。
同時,也讓張青松深刻的領會到何謂人心多變、慾壑難填。
沉默。
久久的沉默。
忽然,趙靈兒展顏一笑,一瞬間,亭子外百花都好似爲之搖曳。
她笑着說道:“其實,我都知道的。”
張青松看着眼前笑容裏帶着苦澀的人,心不由得糾起來,生疼。
趙靈兒勾起嘴角,慢悠悠的說道:“自接手父王手中權柄的這些日子來,我也算漸漸看明白了。
有些人能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可有些人就能視恩人爲仇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有些人心懷信仰,有着自己的理想、夢想,並願意爲之付出許多的努力;可有的人卻只看到眼前,只看到自身,信奉所謂‘我死之後管他洪水滔天’的三觀,更甚者以破壞他夢想爲樂。”
趙靈兒看着張青松眼睛,幽幽道:“這就是所謂的‘一樣米養百樣人’吧!”
張青松聞言,輕輕點了點頭說道:“誰說不是呢!”
“其實我也一直好奇,爲何大家就不能同心協力的去追求更美好的未來呢?就算不能萬衆一心,可在求同存異的前提之下各自去追尋更爲美好的世界不好嗎?爲何還是會存在欺騙、欺詐,存在謊言,存在那麼爲了利益而踐踏良心的人、事。”
說着說着,張青松頓時覺得手中玉壺中的百果百花釀造的果汁也不是那麼香了。
他收攏發散的思維,不再繼續深入,轉而看着趙靈兒問道:“所以,假如那一天到來的話,你、不會留手的,對吧。”
張青松以陳述的語氣說到,似乎更像是一種叮囑,一種期許,也像是一種命令。
他還是擔心。
趙靈兒似是感受到了張青松的緊張與關愛,忽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呀!”
“他們那些像你和趙奇表哥說的如同老鼠一般的存在,恐怕連畜牲都不如了吧!既如此,我又爲何會對他們留手呢?”
她話語中滿是信心,還有一股堅決的意志,讓人不由自主的便心生一股信服感。
張青松笑着說道:“我當然是相信靈兒你的。”
“不過,這裏的話,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可千萬別忘了,你還有我,我一直和悠然等在你身後呢。”
趙靈兒聞言,目光看向了花海中邁着小短腿撲蝴蝶的張悠然。
“你要帶悠然回宗嗎?”
“也好呢……”
時間悄然流逝,這天,張青松帶着女兒張悠然,在趙靈兒的目光裏,悄然離開了趙王城。
直到趙靈兒回身,這纔有一朵風起雲悄然將張青松與張悠然裹起來,下一刻,化作一道流光,往天一劍宗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