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腳下是沒過膝蓋的深雪,一行腳印自東往西歪歪扭扭的延伸開去,身後雪白中隱約可見點點鮮紅的色彩。
了幽燃走在這冰天雪地裏,只覺得渾身越加冰冷,她的思緒不由得飄飛往身後,哪裏埋葬了一個她曾掛念在心頭的人。
只是……
當利刃刺破心臟帶出血色,驚愕的眼神裏倒映着着他得意到張狂的模樣,了幽燃這才知道原來她倍感珍貴卻珍惜待之的愛情,竟從一開始便是一場欺騙。
他從未付出過真心。
風雪愈發猖獗,冽冽寒風在撕扯着了幽燃的頭髮,她恍惚間發現,自己更喜歡的可能是春天新發的嫩芽的綠色,而不是這看起來格外純潔的雪白。
她與他的故事似乎也是自一場風雪中開始。
西林嶺是一片有名的獵場,這片獵場裏最受歡迎的又要數一種白狐的皮毛了。
那是一種被兇獸血脈侵蝕的獸類,這種白狐成年便能長至丈許大小,一身皮毛水火不侵,便是等閒刀劍加之亦是無傷。
這種白狐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唯有在冬季飄雪之時,方纔回於地表出沒。
冬季飄雪之時,也是尋常人能夠捕捉這種白狐的最佳時間。
是的,這種白狐大多數時候都是生活在地底土壤之中!這也是爲何白狐的皮毛擁有水火不侵刀劍難傷之能的緣由。當然,白狐之所以最受歡迎其實並不是因爲這一點。
真正的原因,是因爲白狐皮毛做成的衣裳對於女子而言有着難以言盡的種種好處。
譬如讓身材更好,讓皮膚更細膩,讓體味更宜人,甚至是讓氣質更佳……
那一年冬,大雪紛飛洋洋灑灑將整個西林嶺裹上了一層銀裝。
那一天,年方十二的了幽燃帶着一位侍女,去到西林嶺打獵。
那時的了幽燃業已完成武道築基,即便面對尋常虎豹,亦能正面角力,並輕易勝之。以了幽燃的境界,這一場打獵遊戲本不至於出現任何意外的。
只是……
也是家裏對於了幽燃自身實力的信任,也有一些了幽燃自己刻意躲避的原因。
最後,當了幽燃遇上那隻臨近分娩的兇獸白狐之時,本身年紀尚幼的了幽燃並未看出不妥。
白狐不出意外被了幽燃打成重傷。
彼時,凌亂的雪地上紅一塊白一塊,白狐奄奄一息的倒在雪地裏。在白狐的身下,一隻幼崽發出惹人憐愛的呦鳴聲。
那一刻,了幽燃失神了。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不僅迅速,且讓了幽燃差些身死。
白狐當着了幽燃的面將狐崽子吞吃了下去!
這慘烈的一幕無疑是極爲震撼人心的,何況還是隻有十二歲的了幽燃呢?
失神中,原本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白狐雙眸有黑色變得血紅。
那是兇獸血脈被徹底激發的症狀!
果然,直到白狐一躍而起並舉着爪子朝了幽燃的胸膛抓去,又被先一息時間醒轉的侍女以身體擋下這一擊,醒轉的了幽燃駭然的發現,自己似乎已經不是眼前這隻白狐的對手了……
彼時,她在一片白茫茫的山嶺間倉皇奔逃,爲了活命甚至催動了數道對自身損害頗大的祕法。
那是一個山坡的拐角。
當時一枚箭矢擦着了幽燃的鬢毛射向身後,並一擊將追逐着了幽燃的兇獸白狐釘殺在雪地裏。
至於了幽燃,被箭矢驚着後,步子一亂,自然而然的倒地翻滾了一段不短的距離,幾乎就要滾成一個大雪球了。
在察覺到身後兇獸白狐的氣息迅速衰落,了幽燃散去了祕法。
下一刻,一股深沉的疲憊將她包圍。
了幽燃暗道一聲不好,強自提起精神不讓自己陷入昏迷。
直到……
那個他拎着一柄長弓快步跑到她的身前,將她自雪球中抱出來。
溫暖。
他的胸膛是那樣的溫暖。
感受着體內九陰絕脈因爲祕法爆發而有暴走的跡象,一陣陣隱晦的痛感好似生乎於靈魂,這讓了幽燃越發覺得恐懼。
“你、你是誰呀?”
“我是這西林嶺北面一家獵戶之子。”
他咧嘴笑着說到。
了幽燃感受着身旁的溫暖,盯着他臉上的笑容說道:“你笑起來真好看……”
他將手擱在了幽燃的額頭感受了一番,咧開的嘴角垂了下來,笑容收斂,眼中面上神色鄭重的說了聲:“是在下唐突了!”
說着,他低下頭,朝了幽燃的朱脣吻了上去。
一陣陣溫暖的元氣自兩人對上的嘴脣流入到了幽燃的體內,漸漸撫平了此前施展祕法引發的九陰絕脈暴走之相。
那一天後,了幽燃便與他認識了。
她一直以爲她遇上的他是一個足可以讓她託付終身的人。
只可惜……
噗通!
失血過多的了幽燃倒在雪地裏,捂着心臟所在的胸口的手落在眼前,她看着手掌上殷紅中隱隱泛着銀紫色的血液,最終還是捏碎了另一隻手中緊握的兩枚憑證。
頓時,一道接連天地的光柱將了幽燃籠罩,她那顆被貫穿的心臟被一股力量徐徐修復……
“纔剛開始,竟然就失敗了啊。”
了幽燃腦海裏有些失落的想到這裏,不禁回憶起那一次父親對她說的話。
那還是十二歲那年了幽燃被他搭救後,剛回家不久就被父親大人喊去叮囑的一些話。
“生活中的突發事件往往會讓人措手不及,所以在應對時首先不能亂了陣腳匆忙行事,而是應該冷靜思考,分析事件的發展趨勢,分析自身所具有的優勢,去找到最佳的解決方法。”
“好比這一次,但凡你冷靜一點,還記得自己是帶着一些保命之物的話,也不至於慌慌張張就用了祕法。”
“反之,當你習慣了冷靜沉着的應對危機,時間久了,就能把自己鍛鍊成一個臨危不亂、遇事不慌的人,也就是一個內心充實,有思想、有能力的人。”
“大多數情況下,這樣的人才是一個能在修行一途上走遠的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