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陰間那些事兒 >第四十二章 鬼畫符
    入夜了,山裏也沒有個遮擋物,風很大,越來越冷,我全身發燒,情不自禁咳嗽了幾聲。解鈴看看我說:“是我忽略了,羅稻你還是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來就行。”

    我看着遠處黑洞洞的棄樓,本來還想嘴硬說句沒關係,可一轉念馬上道:“好吧,我本來就有點不舒服,你自己多加小心。”

    解鈴點點頭,貓着腰向棄樓進發,身影很快融入黑暗中。我沿着迴路走了一段,停下來,沒有回去,而是蹲在地上看錶掐算時間。我根本就沒打算打道回府,我也要進這棟樓。

    我有直覺,範雄在這裏一定遭遇過難以想象的經歷,找到這把鑰匙,或許就能找到範雄背後的聖姑。

    這些想法是不可能與解鈴分享的。他只會破壞,破壞我和聖姑之間的私密關係。我在想辦法擺脫他,我隱隱已經預感到,解鈴將成爲我和聖姑進行融合的最大阻礙。

    我估算解鈴進入舊樓的時間。解鈴這個人,很是多疑,別看我們稱兄道弟,哥哥弟弟的,其實我完全琢磨不透他的想法,這樣的人帶來的只能是一種踩鋼絲的危險感。正因爲他多疑,我才覺得,他很可能沒有急着進樓,而是藏在一個隱祕地方,盯着我,看我是否真的回去。

    所以我才假裝往回走了一段。

    我把脖子上費長房項鍊取下來,掛在一邊樹枝上。要和聖姑溝通,這種項鍊只能是障礙。辟邪辟邪,闢他媽的邪。

    我沒有順原路進去,而是繞了個大圈,從一處陡峭山坡連滾帶爬到了樓的後面。這棟宿舍樓一共五層,不知荒廢了多少年,破敗不堪,周圍生滿雜草,牆皮剝落,最爲詭異的是外面的窗戶都用磚頭子砌死,看模樣似乎是怕什麼東西出來。

    我看到後門大開,門扇上還耷拉着黃色的封條。封條髒得看不出原色,早就沒了黏性,只有一絲還掛在上面,風一吹呼啦啦作響,氣氛極是肅殺。

    我探頭往裏看看,樓洞一團漆黑。在門口猶豫了一段時間,一想到聖姑那誘人的聲音和俏麗的小模樣,我就把持不住,心一橫鑽了進去。先是刺鼻的黴味,黑咕隆咚的特別陰森,感覺上似乎進入的不像樓房,好似一處深山古洞。

    這裏面實在是太黑,我摸着樓道勉強走了一段,牆上也不知什麼東西,粘粘糊糊的,我聞了聞,一股臭味,早知道戴副手套進來。在這裏又不敢弄出光亮,按時間來算解鈴已經進樓,這小子鬼精鬼精,那警覺性快趕上軍犬了,別說有光,就算我弄出少許聲音,他或許都能察覺出來。

    我小心翼翼摸黑往裏走。這地方確實邪性,應該是到了一樓的走廊,越走越冷,那種陰冷無法形容,就像到了殯儀館的骨灰堂。骨灰堂寄存骨灰,常年打着大功率的空調,走進那地方雞皮疙瘩都能起來。

    我記得鄭老師說過,自殺上吊的小女生死在三樓,具體哪個寢室就不太清楚了。我想了想,既然來了就彆着急回去,最起碼上三樓再說。我像瞎子一樣,憑着微弱的月光,黑暗中摸索,好不容易找到樓梯,往上走。

    這一踏上去,我頭皮差點都炸了。這種老樓用的還是木板樓梯,踩上去咯吱咯吱響,黑暗中這種聲音還是挺明顯的,我倒不怕別的,就怕讓解鈴知道我混進來,這可大大不妙。我慢慢挪動腳的位置,踩在樓梯邊緣,這裏封着鐵皮,聲音也有,可是小了很多。我躡手躡腳上了二樓。

    這棟樓髒的實在不像話,到處都是灰,腐臭味道也很濃。實在不理解,這裏都無人住了,爲什麼還會有這種味道。到了二樓,走廊黑森森,什麼也看不到,就覺得近處遠處鬼影重重,實在說不出到底是什麼來。

    說真的,我也不知爲什麼自己會有這麼大膽子。我蹲在樓角,沒急着再上去,而是靜靜思索了一陣。在這種黑暗包裹,陰森至極的兇樓裏,我竟然沒有多少害怕的心思,反而是渴望。我總感覺聖姑在某個地方正在等我,她帶給我的,不單單是一種性的誘惑,我更能感覺到她身上的一種溫暖,一種散發着母性的溫暖。

    這種渴望,讓我不知不覺做出很多不可理解的決定。原來那個懦弱卑劣的我,漸漸變得有主心骨了。

    我蹲了會兒,聽不到樓裏有什麼聲音。這也正常,解鈴行事謹慎小心,而且他有功夫在身,走路像貓一樣悄無聲息還是能做到的。不過我有預感,這小子一定在三樓。三樓就是那女孩自殺的地方,要尋找祕密,必須首先找到那間寢室。解鈴此時肯定在上面某個房間裏搜索。

    我扶着樓梯欄杆站起來,正在猶豫上不上,忽然後腦勺讓誰打了一下。一開始沒在意,接連又打了兩下。剛纔那股鎮定勁全沒了,我嚥了下口水,後脖子發涼,身體都僵了。

    打我的那個還在繼續,極有規律性,大約兩秒一下,一碰即沒。此時大樓裏寂靜無聲,眼前又烏漆麻黑,實在是讓人驚怖。

    我慢慢轉動僵硬的脖子回頭看,後面是空空的樓梯,什麼也沒有。這種情況下,還不如有點什麼呢,怕就怕什麼沒有。我有點後悔了,自己這麼衝動跑進來幹什麼,我想張口叫解鈴,可又喊不出口。

    打我的那東西,還在有規律的打着。我忽然想起解鈴說過,鏡子這東西不但能照陽間之物,還能映照陰物,或許能照出什麼來呢。我把鑰匙鏈摸出來,上面掛了一把像懷錶一樣可以合蓋的小鏡子,這是我臭美擺弄頭型用的。我慢慢把小鏡子拿起來,打開蓋子,鏡子裏頓時出現了我的臉。

    我深吸一口氣,把鏡子慢慢擡高,向後照去。圓圓的小鏡子裏黑森森的,一開始什麼也沒看到。照了片刻,裏面果然出現了東西。我仔細去看,黑暗中那東西竟然不是手,而是一雙腳正在踢我。

    那雙腳在半空悠來悠去,沒有穿鞋,腳尖打到我後腦,隨即悠走,緊接着又悠了回來。等我看仔細了,那一瞬間真是驚悚到無法形容,簡直披肝裂膽,身上所有的意識都集合成一個巨大的“怕”字,心都碎了。我實在忍不住,慘叫一聲,連滾帶爬,也沒個方向,悶頭就是跑。

    正跑着,有人抓住我,大吼一聲:“羅稻!”

    這聲音如鐘鳴鼎響,就像有人在耳邊“咣”敲了一下寺院裏的大鐘。說來也怪,身上那股陰冷的寒氣頓時消散不少,心一下就踏實了。我擦擦汗,擡起頭,正看到是解鈴。黑暗中,他光腦袋錚明瓦亮,一臉的堅毅,兩隻眼炯炯有神,真是宛若天神。

    我雙腿一軟,攤在他面前,抱着他的腿,就剩下哆嗦了。

    解鈴一把拉我起來,喝道:“滿身滿臉的鬼氣陰氣死氣,我給你的項鍊呢?!”

    最後一個字“呢”居然拖出無數長音,由近及遠,如鐘鼎長鳴。

    解鈴右手做出劍指,快速在我臉上凌空畫符,然後變指爲掌,按在我的頭頂,大喝一聲,我全身暖流四溢,舒服得想哼哼。本來陰氣森森的黑樓道,霎時間像是少了什麼,變得極爲普通,再沒有害怕的感覺。

    解鈴嘆口氣:“老羅啊老羅,我真是拿你沒辦法。我怎麼能和你交上朋友。”

    他也沒問我爲什麼來,只是說道:“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吧。我剛要作法,你就鬼叫一聲,差點沒讓我走火入魔。”

    我沒說什麼,低着頭跟他往裏走。我們穿過三樓走廊,來到最盡頭一間宿舍門口。其他的宿舍都沒有門,黑洞洞的像一隻隻眼睛,而這裏,居然兩扇門板完好無損。此時打開一條縫隙,地上燃着一簇香火,一看便知是解鈴剛剛燒的。

    他走過去,把門推開,裏面空間不大,上下鋪一共八個牀位,鐵牀空空,地上都是灰塵,有一股無人居住的死氣。

    解鈴說,那個小女生應該就是死在這裏。這棟樓他能感覺到有很多陰靈,我剛纔碰到的就是其中之一。這間宿舍裏的怨氣最大,連他都有點膽寒。現在爲了找到範雄的祕密,只好咬牙冒一次險了。

    他從包裏掏出八根蠟燭,按照八個不同方位一一插好點燃,屋子裏似乎寒氣消散了一些。我多少也能看出點門道,他應該佈置了一個蠟燭法陣,就像前些日子我們在劉東那死瞎子家裏一樣。

    屋子裏有了光,又有解鈴在身邊,我踏實了不少,就在這時,我忽然看到靠窗的牀位下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我走過去,跪在地上,伸手進去掏。解鈴在旁邊看着,也沒管我。

    掏了一會兒,終於把那東西掏出來,上面全是灰塵,還有蜘蛛網蟑螂殼什麼的,髒的沒法說。我捏着一角提起來,驚訝發現,這居然是一張髒兮兮的白布,這塊布大概有桌布那麼大,上面畫滿了雜亂不堪的線條,看上去有點像鬼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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