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陰間那些事兒 >第四章 怪事連連
    郭師傅指着牆上地獄圖中的一張,說:“大家先看看這個。”

    地獄圖用的是水墨風格,筆墨淋濺,人物栩栩如生。她所指的這張圖,畫的是閻羅王審案,閻王爺虯髯怒目端坐檯上,兩旁站滿了恐怖的惡鬼,下面是幾十名婦女,有穿古代衣服的,有穿現代衣服的,都哭哭啼啼,臉色不是煞白就是蠟黃,一副衰樣。比較可怖的是,在這些婦女的腿邊都站着一個半大的肉球似的嬰兒,不見五官,臉上是模糊一團,用小手緊緊摟着女人們的褲腿。

    圖上森羅大殿的後面,隱約露出釘牀、油鍋、血淋淋的磨盤等物,氣氛森然,倒不是說多恐怖,讓人看了就渾身不舒服,從畫裏往外散發着濃濃的負能量。

    郭師傅說:“這些女人就是生前墮過胎的。有些是家裏窮,生而不能養育的。有些是妻嫉小妾懷孕而用藥打墮的,有些是私胎而自己毒死的,這些穿現代服裝的女孩,都是亂搞出孩子後到醫院墮胎的。她們死了之後,就要到地獄閻羅殿那裏報道,受盡刑罰,苦不堪言。”

    銅鎖看得嚥了下口水:“真的假的?我後脖子都發涼。”

    郭師傅瞪他一眼,銅鎖縮頭縮腦不敢說話了。

    反正不管是真是假,這些女孩們最容易受蠱惑,一個個全嚇傻了。心理素質差的,居然嗚嗚哭了出來,一個勁埋怨自己的男友。

    郭師傅說:“姑娘們,先到靈嬰祠上柱香。”

    這間屋子左面的牆上,整整一面牆都佈置成一處巨大的法壇,牆上貼着從右向左寫的三個毛筆大字:靈嬰祠。兩旁的牆面是上下聯,上聯是:鏡花水月藏蹤影——骨肉情深離難緒;下聯是:憑弔親兒哭斷腸——直達泉臺不復來。

    牆上全是白花花的牌位,上面寫着名字和生辰八字,下面的供桌擺着塑料花,長明燈等物,還有一個三足鼎香爐,裏面插着幾根香,正渺渺燃燒。

    要超度自己孩子的三個女孩依次上前燒香,一人敬三柱,再對着靈嬰法壇磕三個頭。能看出這三個女孩都被唬破了膽,加上此時氣氛詭譎,誰也不敢造次,恭恭敬敬磕頭敬香,頭頭帶響。

    郭師傅把三個女孩打掉胎兒的八字各寫在一個白色牌位上,然後插在靈嬰祠的牆上。再領她們到呂祖法壇前,讓她們坐在長桌旁,每人面前都有木魚和紅蠟。郭師傅讓她們把紅蠟燃上,襯着幽幽的火苗,再敲動木魚。

    郭師傅打開播放器,裏面傳來木魚和其他法器的聲音,她讓三個女孩就按這個節奏敲,做法事的過程中誰也不能停,誰也不準說話。

    我們這些陪同來的親屬,也不能隨便交頭接耳,到角落裏各找地方坐好。

    郭師傅把道袍一甩,大步流星上了法壇高位,先轉悠兩圈,面向三個敲木魚的女孩,開始高聲朗讀咒文。

    “其諸情困已具敷宣,以今神燈照開冥路,召取靈嬰以照因果……”

    她讀的就跟唱歌似的,有起伏有節奏,高低錯落,聲音開闊穩重,隱隱還真有點莊嚴之相。三個女孩低着頭,砰砰敲着木魚,每個人的手都在顫抖。

    “謹按太極太虛真人曰:陰陽成像,天地分判,書夜既殊,昏明有異。九天爲仙聖之都,濁厚流形;九地乃鬼神之府,陽光永隔。九地之中居乎幽暗,無復光明,長夜漫漫,無有開曉……”

    剛唱到這,忽然冥冥之中,房間不知什麼地方竟然傳來一陣嬰兒的哭啼之聲。

    本來大家被這個氣氛搞的非常緊張,別說這些女孩,就連我和銅鎖都不舒服,腿不由自主顫着。突然嬰兒的哭聲一起,所有人都驚住了,個個變色。

    三個敲木魚的女孩,敲的也慢下來,互相看看,臉色煞白。

    “不要停!有靈反應了。”郭師傅眉目凝重:“繼續敲,做完爲止。”

    她繼續唱着:“由赦往恁,垂光夜府……”

    “哇~~”又傳來一聲嬰兒哭,乍聽上去像是貓叫。郭師傅停下來,左右看了看,臉色劇變:“不對勁!這哭聲不對勁!”

    我們這些人全都嚇得不輕。我頭皮發麻,低聲問銅鎖是怎麼回事。銅鎖抹了把臉說:“我哪知道,看看再說吧。”

    她又唱了兩句:“……觀今世界,難免無常,自古迄今,來千去萬,靈嬰你遠去,莫知所向之方……”

    又是一聲嬰兒哭。

    郭師傅停下,居然從桌膛下面掏出一把桃木劍。她“蹭”跳下法壇,在屋子裏轉悠:“何方鬼神妖孽,速速退去!”

    三個女孩剛要停下木魚,郭師傅陡然大喝一聲:“繼續敲!不準停!”

    她手持桃木劍,在偌大的房間繞步轉圈。這人本來長得就醜,此時眉梢倒立,臉上有股難掩的戾氣,整個房間顯得鬼氣森森。

    慧慧都嚇傻了,緊緊靠着我,大氣都不敢喘。

    郭師傅停下腳步,快速又回到法壇,繼續吟唱咒文,三個女孩越敲越疾。看這個意思,郭師傅似乎也有點發慌,她想盡快走完流程。

    眼瞅着就要結束的時候,房間裏又一次響起嬰兒的哭聲,郭師傅額頭見了汗,聽而不聞,繼續吟唱。就在這時,最詭異的情況出現了,那嬰兒哭忽然一轉,變成了笑聲。

    它在咯咯樂。

    這聲音根本就說不清從哪發出來的,好像是從天花板的水泥牆裏,這個嚇人勁就別提了。郭師傅越念越快,嬰兒的笑聲也越來越清晰,拉的音越來越長。最後,郭師傅終於唸完,她一收聲,那嬰兒笑也陡然消失。

    她滿頭虛汗從法壇走下來,雙腿都軟了,扶住桌子,大口喘着氣。

    我們誰也不敢上前,這情形實在詭異,大家就這麼直愣愣瞅着她。緩了好半天,郭師傅才直起腰,有氣無力地說:“姑娘們都過來,燒燒紙。”

    三個女孩放下木魚,跟着她來到裏面,這裏有一個很簡陋的壁爐,上面有煙囪從外牆伸出去可以排煙。壁爐裏有個大大的火盆,裏面是滿滿的黑色紙灰,不知多少人在這裏燒過了。

    三個女孩領了一些燒紙,挨個上去燒,燒的時候還得唸叨:孩子我對不起你,我做了法事給你超度,你在那邊好好生活,早日投胎云云。

    在她們燒紙的空當,我看到郭師傅拿着電話躲到一個角落去打,我走過去偷聽。郭師傅說:“師妹,出大事了,剛纔我做法事超度靈嬰的時候,出現莫名其妙的嬰兒哭……”

    電話那邊說了什麼,郭師傅道:“不對勁!師妹,是不是靈嬰的反應我能聽出來。這個哭聲有點邪,不像正道來的。”

    郭師傅和師妹又交流了幾句,放下電話。這時,前面兩個女孩都燒了紙,輪到了黃麗。

    黃麗把燒紙扔進火盆,燃燒起來,火苗子直竄,我們靜靜看着。突然有人拉拉我的衣袖,我回頭看,是慧慧。她臉色很差,低聲對我說:“你看火盆裏的火苗。”

    火勢很大,燒得極旺,我盯着看了看,似乎沒看出什麼。慧慧用手比劃了一下形狀,讓我仔細看。這一次我看清了。

    在紅色火苗和黑色煙霧之中,依稀出現了一個嬰兒的輪廓。我不知是在慧慧暗示下看花了眼,還是確有其事,反正我是真真切切看到了。

    這個嬰兒完全就是火苗和煙霧構成,身體蜷曲,手腳俱在,臉部是模模糊糊的一個大肉球。隨着火勢漸微,這個嬰兒也模糊起來,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很短,可是我的心卻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胸口堵了什麼東西,上不來下不去,堵得難受。

    也不知是不是就我和慧慧看見,其他人都沒有反應。我越看黃麗越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爲什麼。這間屋子發生的這些詭異現象,我憑直覺,感覺和她好像有關係。

    做完法事,算是心裏慰藉吧,那兩個女孩臉色平靜,有種超脫後的長舒口氣。可黃麗,依然眉頭緊鎖,愁雲遍佈,臉色非常難看。這場法事非但沒讓她輕鬆,好像讓她更加抑鬱了。

    郭師傅走進靈嬰祠,捧出三個骨甕。這是一種黑罈子,城裏很少見到,作用相當於骨灰盒,也是裝殮屍骨用的。這三個黑罈子十分精緻,並不大,女孩捧在手裏十分輕鬆。

    郭師傅打開這些骨甕的甕口,把三個女孩打胎靈嬰的八字符咒塞進去,然後蓋上蓋子,用紅線封口,她說:“現在最後一步,後面那座山的山腳有個專門祭祀靈嬰的靈嬰洞,你們要進到裏面放置骨甕,燒過香就大功告成。”

    “啊?還要進洞啊。”有個女孩爲難地說。

    郭師傅也不理她,到外面叫過二嫂,讓二嫂陪着我們去。郭師傅還要準備下一場法事。臨走前,郭師傅囑咐我們:“切記,那個洞只能女人進,不準男人進!否則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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