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陰間那些事兒 >第十六章 灰飛煙滅
    解鈴已經打上呼了,這不是說明他睡着,在我看來,他是表明一個態度,不插手不干涉。

    他可以安心睡覺,我可不行。心提得高高的,既緊張又興奮,都說人死了之後,魂魄離身,會有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來領魂,今天算是見到真章了。

    牀上的老唐開始呻吟,他身上插着監控器,心臟的波紋跳動得不正常。魚鰓把牀頭香點燃,默默吟咒。我驚訝地發現,門口放着的那枚鴨蛋不知什麼時候少了半截,邊緣居然出現黑黑的一圈東西,像是牙印。

    病房的地上出現了雜亂的腳印,像是有兩個“人”在上面亂走,從門口一直延伸過來,目的地就是老唐的這張牀。石灰上腳印漸漸走近,藉着月光,我看到腳印在牀邊駐足,停了下來。

    我屏住呼吸,努力去看,還是看不到什麼。似乎有兩個看不見的“人”正站在牀頭,緊緊盯着牀上將死的老唐。

    一直在昏迷狀態的老唐,忽然睜開眼,嘴角顫抖地說:“燕……燕子。”

    唐燕趴在病牀上,處於深度睡眠的狀態。我可以肯定,這間病房裏肯定是被魚鰓佈下了什麼法術,所有人都在熟睡之中。

    老唐喊了幾聲,喊不到人,喉頭忽然咯咯亂響,氣上不來的樣子,他顫巍巍地說:“難受……難……受。”

    說完這句話,緩緩合上眼,檢測心跳的儀器一聲脆響,那條綠線拉直。老唐死了。

    就在這個瞬間,一直站立不動的魚鰓突然出手,他微微沉目,嘴裏唸唸有詞,雙手在老唐屍體上方不停遊走,忽然停在他的頭頂,憑空一抓。

    緊接着出現的一幕差點讓我驚叫,老唐屍體就像提線木偶一般,隨着魚鰓的手勢忽然向上挺了一挺,然後重重落在牀上。魚鰓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一個人形木偶,也就巴掌大小,在手心裏攥着。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這木偶的眉目五官,栩栩生動,還真有點老唐的樣子。

    老唐的魂魄很可能剛纔讓魚鰓收走了,就在這木偶裏。

    做完這一切,魚鰓沒有停留,繞過病牀,徑直向門口走去。他還沒走到門口,忽然房間裏燈光大亮,病人和病人家屬們紛紛甦醒,唐燕也擦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說:“爸爸。”

    她看到了已經過世的父親,趴在屍體上,驚慌失措地喊:“爸爸,爸爸。”

    我看到石灰上的腳印開始隱去,緊閉門窗的病房裏像是颳了一陣邪風,地上的石灰四下亂飛,有人咳嗽:“這什麼味?”

    解鈴這時睜開眼:“你去叫大夫,我跟着魚鰓。”

    他站起身,出了門。我也趕緊到辦公室叫大夫,值班大夫急忙忙走來,進了病房,用手摸了摸老唐的脈搏,又看了看各種監控儀器,問唐燕:“你爸爸是剛纔過世的?”

    唐燕哭着說:“剛纔睡着了,我一睜眼就看到爸爸不動了。”

    大夫看看錶:“死亡時間凌晨一點四十五分。準備後事吧。人不能這麼躺在這裏。”

    唐燕是個小女孩,懵懂無知,就知道坐在那裏哭。這時,馬上有個老孃們湊過來:“人過世了,不要傷心,後事爲大。小兄弟,我是殯葬一條龍的,只要找我們,殯葬那一系列的活兒我們全包了,不讓你們費一點心。”

    我沒遇過這樣的事,也有些手足無措。她這是瞌睡送上個枕頭,我趕緊說:“大姐,需要多少費用?”

    這時,醫院裏來了護工,用一張布簾把老唐的牀位隔離開來,畢竟病房裏躺着個死人,別人心裏都膈應。老孃們拿出一張打印紙,上面是整個流程的收費,我一邊和她討價還價,一邊想着,這殯葬費用一套下來也得大幾萬,錢誰掏?

    解鈴和魚鰓都跑了,難道我出這個錢?

    我看着哭哭啼啼的唐燕,暗暗嘆口氣,行啊,誰讓我趕上了,就當做善事了。

    我和那娘們正說着,忽然魚鰓和解鈴從門外退了回來,魚鰓臉色很難看,他看着解鈴:“是你引來的?”

    解鈴搖搖頭:“怎麼可能。”

    魚鰓嘆口氣:“看來得有一場血戰啊。到時候咱們只能個人顧個人,誰能跑得了誰就跑吧。”

    我正納悶他們說什麼,病房裏所有的燈突然滅了,一片黑暗。病房裏的人,除了我之外,病人和家屬包括唐燕,在燈滅的瞬間,全部就地暈倒,有的趴在牀上,有的直接睡在地上。

    和我正在說話的那娘們,眼睛一閉,徑直摔在地上,昏了過去。

    病房裏,飄來了一股奇異的香味,很膩,有點像江浙梅乾菜的味道。這大晚上的,又是醫院病房,忽然冒出這麼一股味道,顯得鬼魅萬分。

    我很納悶,爲什麼我沒問題。還來不及多想,門口映出一道黑影,有一人慢慢走了進來。

    淡淡月光下,這是個身形很挺拔的年輕人,眉清目秀,我一看就認出來,正是鬼差烏嘴。

    烏嘴倒背雙手,眯縫着眼看向解鈴和魚鰓:“你們居然躲到醫院裏來了,難道還想抓捕無辜陰魂爲己所煉嗎?我勸二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魚鰓笑:“烏嘴,咱們兩個在地府和兄弟一樣,不能放兄弟一馬?”

    “這樣的廢話,就不要再說了。兩位,跟我走一趟吧。”烏嘴冷冷道。

    說完這句話,烏嘴身後的牆上突然隱隱顯出兩個詭異的人影,一左一右,身材瘦削,乍看上去就像是兩個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被吊死在牆上。

    解鈴和魚鰓面面相覷,魚鰓說:“至於嘛,還叫來了幫手。烏嘴,我們是兄弟,你說一句話我自然會跟你走,不必這麼興師動衆嘛。”

    烏嘴一笑:“魚鰓,其實陰間早就掌握了你的動向。每次有人死去,陰魂無法去陰間報道,那肯定是被邪人掠去。你功力還在的時候,自然可以封閉氣息,遁入無形之中,可你現在身負重傷,居然還敢做私自掠魂的法事,真是不知死的鬼。”

    解鈴說:“老魚,我早和你說過,你這麼做太危險,看看,果然把狼給引來了。”

    烏嘴皺眉:“解鈴,我和你師父同輩,你見我一句師叔不叫也就罷了,還出言侮辱,最起碼也是以下犯上的罪過。看樣子,你師父沒教你怎麼做人。”

    解鈴看他,笑笑沒說話。不願做口舌之爭。

    魚鰓說:“我這人最煩的就是兄弟刀劍相向,沒意思。”

    話音剛落,他突然出手,一絲徵兆都沒有。黑暗中只看到一陣風朝烏嘴飛過去,烏嘴揹着手,身形未動,而牆上兩個黑色的影子忽然模糊成了一片黑煙,緊跟着冥冥之中傳來“嘩啦嘩啦”奇異的響聲,像是什麼東西被風颳動。

    解鈴眉頭一挑:“招魂幡。”

    魚鰓化成的風吹到烏嘴身前,竟然難進一分。烏嘴冷冷說:“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魚鰓你的功力竟然弱到這般地步,還拿什麼和我……鬥!”

    最後一個“鬥”字聲音拉得極長,好似獅子吼,聲音不說太大,但是又尖又銳,刺破人的耳膜。我在後面聽得,全身熱血翻涌,腦子嗡嗡作響,就像被關在一口大鐘裏有人在外面狠敲了一記差不多。

    我就勢坐在椅子上,“啪嗒”一聲,椅子居然開裂,碎成了一堆木頭。

    魚鰓更慘,被烏嘴這一聲就給打飛了。他像一片薄薄的紙人,在空中翻騰了幾個跟頭才落到地上,臉色慘白。

    “廢人一個。”烏嘴嘴角慢慢蕩起一絲笑意。

    他看向解鈴:“據說有一枚煉魂珠在你手裏。交出來,你們還有一絲生機和我回陰間。如果不拿,我讓你們三個在這裏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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