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陰間那些事兒 >第二十章 解析因果
    “你的意思是你的精神分裂成兩個人?”我嘗試着問。

    “不,你還是沒明白,從始至終只有我自己。”魯大剛說:“或者這麼說,你能聽明白,我有不同的兩種狀態。一種是普通的我,一種是能力上身,作爲行刑者的我。這兩個人都是我。就好比作家寫作,有時候靈感上身,文如泉涌,下筆如神,你難道說正在創作狀態中的他不是他自己嗎?”

    “你就是利用這種能力從看守所逃生的?”我問。

    魯大剛點點頭:“我說過,當我在殺確定的目標和逃生的時候,那種能力就會出現,我就會成爲另一種身份的我。我在看守所刻下‘我’這個字,第一遍是我刻的,第二遍是我的行刑者能力上身的時候刻的。”

    “很明顯,你變成了兩個人。”我說。我想起了警局的筆跡鑑定專家對這個刻字的解讀,兩遍“我”分別是由不同的人寫成。

    魯大剛遇到這個問題突然變得有些歇斯底里:“我就是我,我沒有變成兩個人!”

    二龍不想就這個問題吵起來,打圓場說:“對,對,就是你自己。”

    我看着魯大剛這種激動的神態,心裏一動,忽然冒出個想法。魯大剛這麼極力否認那一個“我”是獨立存在的,其原因很可能是當他身體裏多出這麼一個異形的東西,其實是對自我的否定。一個人獨立於世,活在這個世界上,支撐他的信念,首要一條就是“我”的存在。

    我是獨一無二的。一個人有了“我”的概念才說明他真正意識到了自己和客觀世界的關係,說明他才真正的成熟。當“我”突然模糊的時候,出現一個看不見的黑影要取代其存在的時候,那種恐慌,那種驚慌失措,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就像自己的神壇和神像突然被砸爛,信仰全失一般。

    我想起一個很古老的寓言,有一個人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有獨立意識,在慢慢甦醒,而與此同時,他卻緩緩變灰,成爲一團影子。那個影子在逐步取代他,成爲他的“我”,而他卻慢慢喪失做“我”的權力,成爲影子。這個故事乍一看沒什麼,細想想其實非常可怕,一個人如果喪失了“我”,就喪失了全世界。

    我看着魯大剛,心裏冒出一個極爲可怕的想法。

    我無法界定他體內的這種能力,屬於什麼概念。我很怕遇到這麼一種情況,這個復甦的能力像寓言中的黑影一般,逐漸產生自我意識,一步一步取代原來的魯大剛,成爲一個新的魯大剛存在這個世界上。

    這些念頭我也只是藏在心裏沒說出來,我發現魯大剛的情緒非常不對頭,一說到自己行刑者的身份,就跟嗨了藥一樣,處於一種極度狂熱狀態,讓我不由自主聯想到了狂人二字。

    “我就在想,爲什麼有的人我殺不了,而有的人我不想殺就殺了呢。”魯大剛說:“我的這種行刑者的能力和身份,到底是誰賦予的。假設說,”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慢踱步:“我們這個世界之外,有命運之神,他把這種能力賦予給我,他要我做什麼呢,他的目的是什麼呢?他爲什麼要讓我殺這些人,其中的規律是什麼?”

    二龍皺眉:“你說的這些太玄了,你走得太深了,研究這些有什麼意義。”

    魯大剛並沒有急躁地反駁,他搖搖頭:“二龍,你的想象力和思維太侷限。我作爲當事人,最有資格發言,我能感覺到在我們這碌碌紅塵,茫茫人海之外,有一隻命運之手在操控所有的因果,我的能力就是它賦予給我的。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我分析不出它運作的方式是什麼樣。”

    我苦笑:“別說你不知道,人類歷史五千年多少先知也沒弄明白這裏的規律。”

    “咱們不說全人類這麼大的話題,就落實到我的身上。”魯大剛說:“爲什麼有的人能殺,爲什麼有的人罪大惡極比如牢頭和紀春生,我就殺不了?打個比方來說,我是一個大公司裏的員工,我只能處理董事會交付過來的任務,而無法知道這個董事會是怎麼運作的,這個任務對於整個公司的意義在哪。我們對董事會的運作方式一無所知。”

    我沒說話,看着魯大剛這個狀態,知道他在醞釀一個大計劃。

    果然,魯大剛說:“你們知道我爲什麼三番四次地去暗殺紀春生嗎,他和我殺母之仇,我必殺之而後快,這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我通過殺他,也在不斷研究和剖析我的能力。”

    我猛然醒悟,一拍大腿:“你是想利用這裏的規則?”

    “對!”魯大剛極爲狂熱:“假如說我所殺之人是受一種規律或是一種規則的支配,只要我找到了這個規律,就可以利用這個規律來殺任何我想殺的人!我就可以掌握這個世界,什麼通緝,什麼警察抓捕,都是狗屁!”

    這句話一出,我和二龍都震驚了!

    從聖姑範雄的事開始,我見過和經歷過很多超越凡人的奇人異士,狂人也很是見過幾個,但魯大剛這樣,居然要利用因果,要駕馭命運的狂中之狂,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覺得,甭管他有沒有能力去做這件事,當他產生要凌駕在因果和命運之上的想法時,這個人就已經入魔了。

    我還沒發勸,因爲我自己也被他這種看似荒謬,其實牢不可摧的邏輯思維給打敗了。我想,這個魯大剛如果未來開辦什麼教派,他一定會成爲教主級人物,他的思維實在太蠱惑人心。

    “那你找到規律了嗎?”二龍顫着聲問。

    魯大剛擦擦鼻子:“跟我來。”

    我們三人進了內室,裏面是個面積很小的臥室,桌子上擺着一臺老舊的筆記本電腦。魯大剛把筆記本打開,從裏面調出一個表格,上面分成三列,最上面的標記分別是三個名字:田濤、高順、魯靈。

    下面每一行的標註都很細,有年齡、工作、家庭、朋友等等。

    我看得心驚肉跳:“這是什麼意思?”

    “我在尋找我能殺的這些人的共同點,命運選擇我殺他們,他們到底有什麼該死之處。”魯大剛說:“剛纔羅哥你有疑問,田濤和高順,以及我妹妹到底犯下什麼不可饒恕的罪行,能有這樣被殺掉的下場。其實我很早就在思考這個問題,我用了很長時間來蒐集資料,就是想看看這三個人之間有什麼共同點。”

    “你找到了嗎?”我問。

    魯大剛遲疑地搖搖頭:“本來我以爲自己找的了,但是二龍的一句話,又讓我信心動搖。我妹妹的死或許是因爲前一世所犯下的罪行。如果真的有輪迴,因果在時間的長河中延綿,進行二代,三代乃至數代的傳遞,我根本沒辦法去尋根溯源。這個世界上哪怕最高級的科技,也沒辦法追蹤一個人的前世是什麼,能明確地解析因果。而且因果的傳遞方式,很可能超脫我們的想象,並不是線性發展的,如果它是非線性的傳遞,裏面再加進幾個函數,那我們人類就更沒法掌握了。”

    “先別說那麼遠,你就談談眼前有什麼發現吧。”二龍道。

    “你們先自己看。”

    我仔細看着這張表格。

    田濤,死亡年齡22歲,交通大學物理系大三學生,父親田振生,母親劉美華,工人家庭。田濤品學兼優,在學校多次獲得獎學金,學生會成員,平時最大的愛好是旅遊和寫科幻小說,利用自己的學識進行硬科幻小說的創作,多次在《科幻世界》等雜誌上發表作品。以描述第四維空間而著稱,在網絡上小有名氣。據同學介紹,田濤動手能力很強,經常進行利用自己和老師的關係,在實驗室進行自己的實驗。

    高順,死亡年齡28歲,沒有正式工作,網絡寫手,筆名尼古拉耶維奇,未婚。父親高達明,母親徐春芳,工人家庭。高順在網絡上稍有知名度,擁有少數數量的固定粉絲,小說類型恐怖懸疑。小說文筆一般,情節晦澀,唯一值得稱道的是他對於生死和陰陽兩個世界的描述,許多想法天馬行空,獨樹一幟。平時最大愛好旅遊。

    “發沒發現某些共同點?”

    我和二龍聚精會神看着,魯大剛在旁邊問道。

    二龍遲疑一下說:“旅遊?寫作?”

    “還有一個。”魯大剛說。

    “什麼?”我們看他。

    “他們都對死亡和陰間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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