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陰間那些事兒 >第二十八章 怪夢的啓示
    這個孩子太邪,猛然朝我撲過來,我心臟嗡嗡狂跳,打了個激靈,一下醒了。

    “你真行,大白天打盹。”有人說。

    我揉揉眼,陽光特別刺眼,恍惚中睜開眼,頓時渾身冷汗直冒,我居然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山寺裏。周圍法號聲咽,陣陣不絕,一羣羣喇嘛排成兩道長列,從寺裏蜿蜒到下面,一隻送葬隊伍:前面是誦經的老喇嘛,中間是擡着屍牀的年輕喇嘛,後面是諸多心子,他們一步一步從山下走了上來。

    我靠,這不是那天高僧火化葬禮的情景嗎?奇怪,我怎麼來到這裏。

    我旁邊是正在錄像的馮良,他叼着煙,微皺眉頭,選擇拍攝的角度,一幅欠扁的專家模樣。他碰碰我:“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拍攝效果會不會好一點?”

    我懵懵懂懂看他,問:“我們在寺裏?”

    “廢話。”馮良斜眼看我:“你小子剛纔是不是睡懵圈了?大白天的也能打瞌睡,哈喇子流那麼長,我真應該拍下來。”

    我徹底暈了,我這是在哪,是做夢嗎?

    讓他說的,我都有點懷疑自己的世界觀。迷迷糊糊中,我跟隨人羣走着,就看到熊熊的烈火燒着焚燒臺,上面靜靜躺着上師乾癟的屍體,大火把他燒得冒出滾滾濃煙。

    我就這麼懵懵懂懂看着,頭髮暈。眼前的大火、遠處的高山、天空的白雲……整個場景像是一幅抽象的油畫融合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從焚燒臺的大火裏爬出一個光屁股孩子。

    我驚叫一聲:“危險!”

    那孩子猛然回頭,我嚇得到退一步。他全身發黑,眼睛卻是妖邪一般的綠色。我猛地想了起來,剛纔做過一個夢,夢中我睡在一處榻榻米的狹窄房間,一開門就是這個男孩。他怎麼出現在這裏?

    這個黑孩子從焚燒臺上跳下來,周圍喇嘛還在嗚咽吹着法號誦讀經文,沒有人注意到他。孩子順着山坡一路跑去,我趕緊跟在後面,山路實在顛簸,眼見得他越跑越遠,我腳下一滑,整個人順着陡坡滾了下去,摔了個七葷八素,直犯惡心。等站起的時候,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出現在一處山洞裏。

    山洞寂靜無聲,陰森可怖,我扶着洞壁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停下,因爲我看到不遠處的黑暗裏有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這是個大人,他身披黑色的大氅,躲在黑暗的深處,盤膝坐在地上,手裏好像拿着什麼工具,正在往洞壁上畫着東西。

    恍恍惚惚我似乎眼睛超好,一下看到了他的畫。

    那是一幅很奇怪的畫,帶着顏色,應該是用到了染料。這幅畫應該畫的是監獄裏的人。一個人關在一座四面都是柵欄的房間裏,視角是從上面俯視下去,透過屋頂的裂痕。這個關在監獄的人正在擡頭上望,正在和觀衆的視角相對,可能因爲角度的原因,這個人呈現出一張極度扭曲的臉。

    看到這幅畫,我瞬間就被其中散發出來的強大張力所震撼。畫中最爲奇怪的,是這個人的表情。按說關在監獄裏應該非常痛苦,可這個人卻有着一種無法言說的孤獨和從容,給我一個強烈的感覺,他是主動把自己關在這個籠子裏的。

    我正聚精會神看着,畫畫的這個人停了下來,他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在黑暗中緩緩轉過頭,看向了我。

    下一秒鐘,我醒了。

    我猛然從牀上坐起來,滿頭冷汗,擦擦惺忪的眼,靠在牀頭,一時還沒從夢裏掙脫出來。就在剛纔,我應該是做了一個二層的夢中夢。第一層是我在日式房間遇到了怪異的小男孩,第二層是我參加上師的葬禮,然後有了一番洞中奇遇。

    我摸索着衣兜,顫抖着手想去點菸,腦子裏時刻縈繞着夢中的情景。那一幕幕詭異到妖邪的場面,光怪陸離,鬼魅異常。

    我摸到煙,顫着把它送到嘴邊,剛要點燃,忽然一個聲音說道:“不要抽菸,好嗎?”

    我還在聚精會神,冷不丁這一嗓子,差點沒把尿噴出來。我大叫一聲,嚇得煙落了地,回頭去看。巴梭不知什麼時候也醒了,正用打坐的姿勢盤膝在牀上,他面色有些慘白,正友好地對着我笑。

    “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我顫着聲說。

    巴梭看我:“羅稻,你是不是也做噩夢了?”

    “對,做了。咦,你怎麼知道的?”我好奇地問。

    “能和我說說你的夢嗎?”他急切地說。

    我笑笑:“我的夢都是瞎做亂做的,沒啥好說的。”

    “說說吧。”他懇求我:“我剛纔也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法王曾經對我說過,這些天會有關於上師轉世的夢境發生,每一個夢都是尋找他的線索,跟我說說吧。”

    “好吧。”我嘆口氣,閉上眼睛養了一下神。等情緒穩定了,慢慢把我做的這兩層怪夢說了出來。

    巴梭剛開始聽覺得沒什麼,越到後來他的眼神越怪異,一直聽完,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怎麼了?”我覺察到他的反應很奇怪。

    巴梭好半天才說道:“我們似乎做的是同一個夢。”

    我頓時來了精神:“什麼意思?”

    巴梭想了想說:“我做的是前半截,你做的是後半截,如果我們連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夢境。”

    “說說。”我催促。

    巴梭做的夢比我的還要怪。

    開始時夢境和我一樣,他也到了葬禮的現場,並手持火把燃燒了焚臺,親手點燃上師的屍體。大火燒着,從焚燒臺裏爬出一個發黑的小孩,眼睛妖邪綠光,然後從臺子上跳下來,往山下跑。

    一直到這裏,都一樣。只不過我們用的是不同的視角。

    巴梭雖然當時在夢裏,可他對我說,他心念一動,忽有所悟。他這些日子總在琢磨上師轉世、轉世靈童、法王反覆強調關於做夢的事情,潛意識裏就繃緊了一根弦。此時此刻,他看到一個孩子從上師的屍體裏爬出來,猛然明白,這會不會是一種神蹟的徵兆,這個孩子就是上師的轉世靈童?

    他急忙在孩子後面跟了下去。發展到這裏,我們的夢境開始不一樣了。

    他下山的途中,如履平地,並沒有像我一樣摔倒。他跟着孩子,一直到了山腳下,那裏有一片湖。

    這片大湖寧靜的猶如琥珀一般,沒有一絲波瀾,光線照在湖面,泛着寶石一樣的藍光。

    他看到那個孩子一步一步走向湖水的中心。他急了,在後面喊叫,還擺手示意,可是孩子根本沒看他,走進深水,直到沒頂。

    巴梭嚇壞了,他趕緊脫去外面的紅色僧袍,要下水救人。

    就在這個時候,就在孩子沉沒的湖水中,慢慢生出一枝搖曳生姿的巨大白蓮花。蓮花共有三朵,生在一根枝條上,花瓣綻開,被陽光渡了一層如金箔般的顏色,看起來瑰麗非常。

    巴梭想起了上師骨灰所形成的神蹟,正是同根同生的三朵蓮花。

    巴梭看到這一幕,慢慢跪在湖邊,雙手合十,對着水中蓮花磕頭。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遠遠的從湖水那頭划來一隻船。

    船上坐着一個人,像原始部落的人一樣,身上披着黑色的由羽毛編成的大氅,從頭到尾全部遮住,他在船上划動船槳,來到三朵蓮花旁。

    巴梭急忙站起來,他有預感,此人絕非良善,不懷好意。果然,這個人摘下那三朵蓮花。眼見的三朵花迅速在枯萎。

    巴梭着急了,他不顧自己的安全,一縱身跳進水裏,拼了命往那個人的方向游去。

    這個人似乎沒有看到他,划動船槳向遠方的岸邊。巴梭費了很大力氣,在水裏游過去,就看到船停靠在岸邊的石頭上,那個人已經蹤跡不見。

    眼前是一座高聳的懸崖,在懸崖下,有一處黑森森的深洞。

    巴梭有種預感,那個人就躲在洞裏!他正要往裏進的時候,醒了。

    巴梭道:“羅稻,你剛纔說那個畫畫的人,也披着黑色的大氅,而且場景也是發生在深洞裏。我馬上反應過來,我們做的應該是同一個夢。”

    “那麼這個夢又預示着什麼呢?”我問。

    巴梭說:“三朵蓮花代表了上師,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預兆,上師的轉世靈童很可能處於危險之中!”

    我就不愛聽他說這個,我說道:“仁波切上師的轉世就是史文生,你爲什麼不承認?”

    “不。”巴梭道:“不知爲什麼,我在史文生的身上感覺不到上師的氣息。當然,也不能說他一定就不是。上師是我的師尊,是我的父親,我現在又承擔着尋找他轉世靈童的責任,我不會這麼輕易下結論的。”

    我惡作劇地說:“既然我們都夢到了黑色的小孩,難道上師轉世在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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