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陰間那些事兒 >第五十九章 都是心計
    “我們要不要把這些推斷說給外面人聽?”我問。

    解鈴想了想,搖搖頭:“說了他們也不會聽。我的推導過程過於主觀或許有些牽強,他們未必會同意。而且就算你說了,也無法阻止他們進入地下尋找輪迴盤的行動。”

    他摸了摸鐵門上的這幅浮雕畫,說道:“羅稻,你說地獄的目的是什麼?”

    我想了想說:“改變。”

    他看看我,眼神中有了讚賞之意:“懲罰和酷刑不是目的,目的是從根本改變一個罪魂。如果這裏真的是地獄,那我們這些人最終都會在煉獄中改變。我忽然有點理解喵喵師父了,它安排這麼一次行程很有深意。我們這些人,每一個人都在大象大道之中,並不是無緣無故來的。我有點期盼下面將要發生的事了。”

    我看着鐵門出神,說道:“我們怎麼進去呢?”

    解鈴道:“如果我們這次尋找輪迴盤的行動是數百年前就已經安排好的,那麼鐵門就不可能是阻礙。”他探出細長的手指扣住鐵門中間對縫的邊緣,暗暗一用力,黑暗中只聽“嘎吱”一聲脆響,鐵門居然活動了,慢慢開啓縫隙。

    解鈴沒再繼續,放下鐵門,讓它重新閉合。

    我嚥下口水,有點毛骨悚然。鎖鏈指引我們到這裏,鐵門未關,這一切就像是有人早已安排好了。我有點相信解鈴剛纔的推論了。

    這時外面響起說話聲:“小解,小羅,你們還在嗎?”

    遠遠的地方亮起豆大的光,聽聲音是達叔。我們已經在這裏有段時間了,外面人肯定等得着急。解鈴低聲說:“出去吧,浮雕的畫先不要說,順其自然。”

    我們摸着黑向外面走去,在靠近出口的時候,我和解鈴打開了手電,朝着外面晃了晃。

    他們都鑽了進來,花圖郎十分不客氣地用手電照着我和解鈴,疑惑問:“怎麼這麼長時間,裏面有什麼?”

    “你們看看就知道了。”解鈴說:“剛纔我順着鎖鏈往裏走,發現了通往地下的兩扇鐵門。”

    衆人來了興趣,跟着我們進去。這裏的空間又大又深,我到現在也不明白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手電光亮根本無法照出全貌。

    不過大家對這裏是什麼樣子沒有絲毫興趣,他們只想着儘快進入地下核心區域,找到輪迴盤。

    來到那鐵門前,花圖郎看了看,嘖嘖兩聲,然後蹲在旁邊用手敲了敲。鐵門發出沉悶的聲音,花圖郎耳朵很靈敏,皺眉道:“裏面有夾層。”

    達叔從來沒見過這些東西,用手電不停四下裏照着。喵喵師父趴在黑暗裏,舔着爪子,顯得漠不關心。

    這些人都沒注意到鐵門上的圖案花紋,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打開鐵門上。

    “怎麼才能打開門呢,難道還得用炸藥?”花圖郎喃喃自問。

    喵喵師父擡起頭,喵裏喵氣地說:“你別這麼莽撞,先試試這兩扇門是不是完全封閉的。”

    花圖郎對着鐵門敲敲打打,一邊照亮一邊用手指沿着縫隙摸索,摸着摸着手停下來,他扣住門的一處邊緣,位置和剛纔解鈴打開門的地方一樣。

    他稍稍一用力,“嘎吱”一聲,門果然向上開了一道縫隙,有門!花圖郎把手電熄滅別在腰裏,點開頭燈,空出兩隻手一起上,把住鐵門邊緣,雙臂一較力,只聽“嘎吱嘎吱”脆響,一道鐵門緩緩上升。

    鐵門下面是沒有一絲光的黑暗,不知多深多廣,甚至沒有聲音,好像黑洞一樣。隨着鐵門上升,一股股冷風從裏面吹出來,看的人心驚肉跳。

    鐵門越開越大,花圖郎猛地一用力,一聲巨響,鐵門完全開啓,固定在九十度垂直方位。能看到那條黑色的鎖鏈蜿蜿蜒蜒,一直伸到下面的黑暗深淵裏。

    花圖郎拽住鎖鏈,猛地一抖,鎖鏈本身不會響,可它因爲外力撞擊在硬物上,發出“鐺鐺”的聲音。這個聲音在深洞裏傳出去很遠,餘音不斷,好像一塊石頭扔進了深潭,不斷下沉,最後了無痕跡。

    花圖郎扔下鎖鏈,沒急着做什麼,而是盤腿坐在地上,從上衣兜裏掏出一包皺皺巴巴的煙。他抽出一根點上,吸了口說:“現在該商量下一步行動的計劃了。”

    解鈴道:“你不用爲難誰,我先下去探路。”

    花圖郎搖搖手指:“下你是指定要下的,我說的是其他人。總的原則是,我最後一個下,你們怎麼安排是你們的事。”

    “你是害怕你先下去了,我們把門封上?”喵喵師父似笑非笑地說。

    花圖郎道:“你這隻貓不用幸災樂禍,我看這些人裏最壞的就是你。你和我一起下,我帶着你心裏才放心。”

    達叔這時說話了:“還是明天再說吧,現在已經很晚了,大家的體力都已經逼進極限,先休息。”

    花圖郎想了想,點點頭。

    一聽到休息,我全身癱軟,這才感覺到渾身關節都在疼,恨不得衝個熱水澡再躺在席夢思上睡覺。達叔揹着小狗自行向外走去,花圖郎盤膝坐在地上並沒有阻止。

    我眨眨眼,這怎麼回事,難道他不怕我們趁夜裏溜走?

    我拉着解鈴也要往外走,解鈴沒動,而是朝着花圖郎努努嘴,示意我去看。

    只見花圖郎從包裏取出一樣東西,我眼睛睜大了,居然是一條狗鏈子。他衝着喵喵師父招手:“過來。”

    喵喵師父沒理他,它可能覺察出危險,想往外跑。花圖郎突然身形如電,從地上猛然彈起,一把抓住貓的後脖子。貓的脖子後面是軟毛,像蛇的七寸一樣,喵喵師父慘叫了一聲“喵~~”,被花圖郎緊緊抓在手裏,無法動彈。

    花圖郎真不客氣,把狗鏈子拴在它的脖子上,卡得緊緊的,另一頭掐在自己手裏。

    看到這一幕,我渾身發熱,我雖然不太喜歡喵喵師父,可畢竟相處得像朋友一樣,而且它和我都是上師的轉世法身,我就這麼幹看着,於情於理不合啊。

    我正要過去阻止,忽然被解鈴在黑暗中拉住,解鈴居然對我輕聲說了一句:“不要管。”

    喵喵師父不停喵喵叫着,想跑也跑不了。花圖郎再一次盤膝在地上打坐,這就是他休息的姿勢,他閉合雙眼不再看我們,狗鏈子拴在他的手腕上。喵喵師父用爪子摳着脖上的鏈子,怎麼也摳不開,在地上不停翻滾掙扎,一聲聲慘叫。

    花圖郎看都不看,聽都不聽,就休息自己的。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們這些人跑不跑都無所謂,他也管不過來,他就抓主要矛盾——喵喵師父。只要喵喵師父在,他就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喵喵師父眼淚汪汪地看着我,不停喵喵叫着。

    我於心不忍,誰知解鈴笑了笑,對我說:“走吧,該去休息了,養足精神。”

    我往外走,如芒在背,總覺得喵喵師父在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到了外面,我們在廟堂的角落,找了個還算乾淨的地方休息。我迫不及待說:“你爲什麼不讓我救喵喵師父?”

    “你能救下來嗎?”解鈴問。

    我一時語塞,好半天才說道:“不還有你嗎?再說了,你不是讓我不要懦弱嗎。”

    解鈴哈哈大笑,忽然問道:“當初你被花圖郎毆打的時候,喵喵師父有沒有救你?”

    我黯然搖頭。那個時候也就解鈴在幫我。

    “既然它沒有救你,你爲什麼要去救它?”解鈴說。

    我喃喃道:“這也太小氣了吧,話不是這麼說的。”

    解鈴說:“這你就沒看明白了,喵喵師父之所以沒出手救你,不是因爲它救不下你,而是因爲,”他頓了頓:“它在觀察你。或者說,它是在考驗你。”

    我眨眨眼看着他,心內非常震驚。

    解鈴說:“你是上師金剛法身轉世,這是事實,可是你從來沒有顯露出過人的本領。喵喵師父不知道你是本性如此,還是扮豬喫虎,它想評估你的能力,評估你的手段。這隻貓非常狡猾,也非常老道,它所做的事皆有深意,不能用普通的價值觀來妄測。”

    “那你不讓我救它……”

    “咱們不能老讓它評估你,你也得評估評估它吧。哦,你出了事它在旁邊看,它出事了就活該你去救?你也得看看它有什麼手段。其實說穿了,你和喵喵師父就像兩口子一樣,在爭奪家庭話語權。你們以後即是搭檔,也是對手,比如說以後你們面對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關鍵的選擇上聽誰的?聽你的,還是聽它的?花圖郎不過是你們較量的試金石。”解鈴分析給我聽。

    我真是如沐灌頂,這才明白過來。我說:“那剛纔它那個可憐相……”

    解鈴席地而臥,背對着我,打了個哈欠:“都是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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