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鈴長舒口氣,看着江水出神。我問怎麼了。現在身邊的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解鈴盯着江水說:“羅稻,你發沒發現剛纔老王的詐屍表現很怪異。”
我讓他這麼一說,點點頭:“好像是有點,行動特別突然,毫無徵兆就扎進江裏。”
解鈴道:“我懷疑一件事。”
“什麼?”我問。
解鈴道:“這具屍體被人暗中控制了。”
龍五爺大驚:“這怎麼說?”
解鈴分析:“老王突然詐屍,究其原因應該和他在水下的遭遇有關。屍體詐屍後,能感受活人氣息的,會攻擊船上的人,可是老王的屍體沒有這麼做,而是跳進江裏遊走了,之所以這麼做,我有種預感,是因爲操控屍體的人怕我們得到屍體,從而發現他的行蹤。他怕暴露自己。”
“既然他怕暴露,爲什麼要讓屍體詐屍,冒這個風險?”銅鎖問。
“你們看看船員們的激烈反應,這個人操控屍體的目的在於震懾!他要讓船員們害怕和恐懼,迫使他們向我們施壓,讓船離開這裏。”解鈴說:“這說明一點,這片水域之下確實隱藏着驚天的大祕密。”
我把偷聽到小林打電話報告船隻行蹤的事情說了一遍。龍五爺臉色發青:“我說這小子態度怎麼這麼強烈,原來他也是其中一員。”
“我們怎麼辦?”龍強問。
解鈴道:“這些人一計不成還有第二計,我們要做好防備的準備。他們越這麼阻擾,越說明我們的方向沒錯。現在暫時能確定小林是其中一員,至於有沒有其他人還要觀察。”
“夜長夢多。”龍五爺道:“小解,明天我讓強子和你一起下水,咱們安全爲主,能成則成,不能成等等再說。”
解鈴看着滾滾而逝的江水,沉默良久,喃喃說道:“再等下去,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中午喫完飯,我在艙裏睡了一覺,起來後在船上溜達了幾圈,氣氛很壓抑,船員們明顯不信任我們,很少有人主動和我們交流,我們像是在船上被人爲的隔離。這種感覺非常糟糕,幸好只有明天一天就可以回去了。我在想,如果是長途航行,船上是這種氣氛的話,肯定度日如年,一天也過不下去。
下午時間漫長,陽光暴曬,甲板上空無一人。艙裏又沒有其他電器,只有一臺老式的收音機,嘶嘶啦啦播放着新聞。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大概七八點鐘,我實在悶得無聊,心裏盤算下次出船可以帶兩本書,要不然能活活悶死。
今天折騰一天也確實累了,我脫了衣服關了燈,呼呼睡去。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醒了,黑暗中感覺船隻搖晃很厲害。我光着腳摸索着拖鞋,一時找不到,只好踮着腳尖,把燈打開。房間狹小,中間是過道,一左一右兩張鐵牀,另一邊睡的是銅鎖。
燈光昏暗,整個房間在不停擺動,我現在已經有些適應這種感覺了,踮着腳回到牀上,看着窄窄的天窗,外面漆黑如墨。我有點不太舒服的感覺,是什麼又說不清,摸索着牀頭的煙,剛拿到煙盒,忽然知道自己擔心什麼。
靠,我的鬼面杵不見了。
鬼面杵自從對付了趙旺和老王的屍體,我就明白了它的重要性。晚上睡覺把它放在牀頭,有了它我心裏就安穩。可現在,它莫名其妙不見了。
我趕緊從牀上跳下來,把枕頭被子全都掀開,所有縫隙都查過,牀底下也檢查一遍,沒有鬼面杵的影子。
頭上冒出一陣冷汗,我靠,鬼面杵怎麼丟了?我仔細回憶每個細節,可以肯定臨睡前我把它放在牀頭的,怎麼會沒了呢?
這時銅鎖迷迷糊糊醒了,揉揉眼坐起來:“怎麼了?”
“你看沒看到我的鬼面杵?”我問。
銅鎖愣愣看着我,半天才反應過來:“我記得晚上睡覺的時候,你把它放在牀頭了。”
鬼面杵是我行走江湖安身立命之本,我的心理寄託,我的精神支柱。現在它沒了,且不說我以後怎麼辦,首先我就對不起尼泊爾的那些喇嘛。
“不行,我去找解鈴。”我推開門,外面飄進來一層毛毛細雨,夜色很濃,江風大作,天空飄着雨。
銅鎖把外衣披上,趿拉着鞋:“我跟你一起去。”
我們兩個冒着雨,在甲板上行走,晚上除了偶爾探照燈劃過,一個鬼影都看不見。江上起了波浪,船隻左右搖晃,時不時細雨落在臉上。
來到解鈴的房間,輕輕敲門,時間不長門開了,解鈴看到我們,招手進來。
房間裏還有龍強,他正呼呼大睡。解鈴披着外衣,盤膝坐在牀上,低聲問:“怎麼了?”
我猶豫一下說道:“鬼面杵不見了。”
解鈴的模樣特別淡定,眉頭都沒跳一下,他這種態度也感染了我,我也不慌了。
“什麼時候的事?”他問。
“就在剛纔。”我把剛纔的經過說了一遍。
解鈴想想說:“意料之內,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出手了。白天對付老王的屍體,我拿着鬼面杵露了一手,被有心人看到,他們認定這是一件難得的法器,先偷去處理掉,相當於拔掉我們虎口裏的牙。”
“那怎麼辦?”我急着問。
解鈴看看熟睡的龍強,他從牀上跳下來:“辦法有,但不適合讓外人看到,到你們房間去。”
我們順着原路,冒雨回去。到了房間,解鈴讓銅鎖把門關好。
“羅稻,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鬼面杵是你前世所用,心念相通,和你法身緊密相連。你不必害怕,只要你入定境中觀照,便能和鬼面杵取得冥冥之中的聯繫,可以找到它的下落。”解鈴說。
我盤膝坐在牀上,努力讓自己情緒平和下來,然後慢慢進入定境。我在境界中努力觀照鬼面杵,心念一動,腦海中場景緩緩浮現,我無法描述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出現大量的黃色,深黃色,幽深寧靜。
我馬上意識到這是什麼,從境界中回來,睜開眼看到銅鎖和解鈴站在對面。
“怎麼樣?”解鈴問。
我表情很古怪,半天才說道:“有人把鬼面杵扔進江裏了。在深深的水底。”
“呵呵,有意思了。”解鈴說:“羅稻,你試沒試過在水裏打坐?”
我大喫一驚,這是什麼怪東西。我搖搖頭。
解鈴道:“水下的環境和陸地完全是兩個概念,在水裏入定有一種別樣的感覺。你明天跟着我和龍強一起下水,到了水下,你嘗試入定,找到鬼面杵。”
“好吧。”我是真不想下水,可是不能把鬼面杵丟失,只好硬着頭皮答應。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大早簡單吃了點早飯,衆人商量了一下,決定上午九點下水。龍五爺和船上的人說了明白,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不管有沒有結果,最遲下午啓程回去。
這些人也就不再說什麼了,湊在甲板上,饒有興趣地看着我們裝好裝備,背上水肺,再一次下水。
我、解鈴、龍強先後跳進水裏,然後向深處游去。
很快,我們到了十五米的深度。解鈴指指下面,再往下游大概十分鐘,就能看到斜斜插入深水底的土坡。
我們三個人繼續遊,來到了土坡前,解鈴打開水下手電筒,四處照着,指指前方。我們游過去,看到了水下機器人。
水下機器人半漂在水中,下面有一隻乾枯的手緊緊抓住底部。和我們上次見過的一樣。
解鈴清理手臂伸出來的淤泥,江水很快攪渾了,這次我們抱定決心,一定要看看這隻手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