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贏獨自一人坐在寢宮內,小桌上擺着一張略帶褶皺的紙張。紙上正是俞瑾一時興起留下的棋局。褚贏小心翼翼拿起這張紙,眼裏滿是光芒,似乎這張平平無奇的紙是一張絕世藏寶圖。
“妙啊,妙!”褚贏一邊感嘆一邊拿起手邊的棋子,修長的手指不斷摩擦着棋盤。
終於,褚贏放下了手中的紙,平平整整地放在一旁,淨手焚香,攬起寬大的袖子,認真拿起棋盒中的棋子。溫潤的棋子觸碰手尖,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升起。
褚贏的表情是嚴肅的,但是眼中笑意也是掩蓋不住的,安靜的寢宮內只聽得見棋子和棋盤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如鳴佩環。
已經好幾日未諭旨入宮,但是褚贏臉上也並不見悲傷失落。過去褚贏喜愛入宮陪至尊下棋,是因爲至尊的棋藝在南梁也有盛名,能夠與自己一搏。如今自己正沉迷於破解俞瑾留下的棋局,比起入宮下棋,褚贏更想找到留下這張紙的人。
“大人,張大人和李大人求見。”門外傳來了侍從稟告的聲音。
“不見。”褚贏正沉浸與自己的棋局中,哪裏肯應付這些人。自然一口回絕。
內侍有些爲難地開口,“大人,兩位大人已經……”
話還沒說完,房門就被拉開,響聲打斷了褚贏的思考,褚贏臉色一變,立即將桌上的紙整齊疊好。
“褚大人,好久不見啊。”兩道圓滑的聲音響起。
褚贏擡頭一看兩人,整理衣襟,緩緩站了起來,俯身行禮。
“褚大人有禮,今日我二人特來向褚大人請教棋局,不知道褚大人是否有空。”
一聽這話,褚贏站直身子,臉上的表情不變,微微點了點頭,輕聲回答道,“褚某求之不得,兩位大人請。”
“多謝褚大人。”
一聽幾人的話,立即有僕人上前,作勢要將褚贏的棋盤收好。褚贏一見,立刻伸手止住了他的動作,“慢着,我自己來。”說完認認真真地將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分別放回棋盒。
張大人和李大人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收拾好一切,褚贏纔開口說道,“好了,兩位大人請。”
三人淨手後,褚贏端坐在兩人面前,中間棋盤隔住,莫名增添了幾分嚴肅生疏之感。
縱然心中依舊牽掛着剛剛的棋局,但是棋局一開始,褚贏還是認真起來,每一盤棋,不管對面的對手是誰,褚贏都會給予對方最大的尊敬。
香爐中的香緩慢地燃燒,棋盤上逐漸被棋子佔據,很明顯,褚贏佔了上風。明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褚贏心中卻升起了幾分失望。
“褚大人果然好棋藝呀。我等自愧不如。”眼看白棋已無生機,兩人乾脆認輸。
褚贏謙虛拱手,“承認。”
又是一局開始,褚贏依舊持黑棋。
張大人和李大人不由想起了宮中的傳言,當然這個傳言並不是今日楊玄保陪之尊下棋,褚贏失寵之事,而是褚嬴尋找的神祕人這事。“聽聞褚大人近日在尋找一人?”
褚贏握棋的手頓住了,棋子落定後,褚贏纔開口,“正是。”
“不知褚大人可需我二人相助?”兩人有些殷切地開口。
褚贏低着頭看着棋盒中的黑子,不作聲。
褚贏有些心動了,畢竟他真的太想找到俞瑾,與他廝殺一局了。於是溫聲開口,“那褚贏在此便謝過兩位大人了。”
……
此時,褚贏記掛的俞瑾正在宮中被迫喫瓜呢。
當日俞瑾打暈褚贏之後原本打算離開皇宮,到宮外過舒舒服服的日子。哪成想剛出宮門就撞上有人向武帝進貢棋盤,俞瑾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就被困在這棋盤中,又被帶到宮中。這一時半會兒的,俞瑾也出不去,只能暫時“安安心心”地待在這。
但是俞瑾怎麼可能是安分的人,雖然現在不能跑出來,但是居然學會在棋局中自由穿梭,小天才一個。
俞瑾津津有味地看着這本順手從空間裏拿的書。棋盤外突然傳來幾人的討論聲。
“至尊的棋藝日漸精進,恐怕有一天下走(自稱的謙詞)也不是至尊的對手了。”楊玄保聲音中滿是崇拜和認真。
“哈哈哈”武帝被楊玄宗逗得合不攏嘴。
“……至尊,下走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武帝笑着回答道,“楊愛卿說吧。”
“下走請求能與褚大人探討棋藝,希望至尊准許。”
“褚贏?朕好像很久也沒見他了。”武帝感嘆道,“既然愛卿有心,那便請褚愛卿也進宮吧,讓你們二人好好切磋棋藝。”
“多謝至尊!”
門外的內官聽到武帝的話,連忙領着旨意便去宣旨。
褚贏?俞瑾放下手中的書。這名字聽着很耳熟。俞瑾想起來了,自己在花園遇到並且打暈的人好像就姓褚。
俞瑾打量了說話之人,嗯?不如那個褚大人好看。
不一會兒,褚贏就被召入宮中,此時殿內也來了許多大臣,場面看上去有些熱鬧。
“楊愛卿,你今日與褚愛卿對決幾成對幾成啊?”武帝坐在高位,看着殿中兩人,有些好奇地問道。
聽到楊玄保回答五成對五成後,俞瑾看到褚贏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在意的微笑。
褚贏只要一談下棋,身上的自信真的是無人能敵。俞瑾在棋盤裏困了那麼久,難得見到這種場面,頓時有了興趣,乾脆跑到褚贏和楊玄宗的棋盤中觀戰。
雖然武帝口中說着今日下棋只是切磋棋藝,只需盡其所能便可,但是楊玄保眼裏的暗光以及內官的眼神交流卻顯示了這並不只是簡單切磋。
武帝一番場面話過後,內官大喊一聲,“對局開始!”兩人就正式開始下棋了。
褚贏和楊玄保在門外下棋,他倆所下之棋自會有內侍通報給殿中衆人。
楊玄保棋力不及褚贏,這事毋庸置疑的。但是俞瑾可不認爲這局棋會以褚贏勝出而結束。畢竟這個楊玄保看着可不是什麼願賭服輸的正人君子。
開局褚贏一直佔上風,褚贏風輕雲淡,嘴角含笑,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
褚贏的棋格局大氣,棋路在傳統中又有着自己的獨特創新,往往舉一反三,他下的每一步都是在做鋪墊,讓對手在不知不覺間就入局。
俞瑾看的興致勃勃。褚贏的棋與自己大相徑庭,俞瑾下棋不如褚贏穩重,比起一步步設局誘敵深入,俞瑾更喜歡快刀斬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