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李承澤身上的傷已經大好,正在書房處理公務。
書房中一位內侍正跟他彙報今日新得到的消息,“殿下,今日範閒進宮,長公主在長信宮召見了範閒。”
李承澤扯了扯嘴角,視線依舊在手中的摺子上。
“預料之中。”
內侍低垂着眼眸,繼續開口,“北齊使臣莊墨韓入京,場面極其熱鬧。”
“嗯。”莊墨韓是天下文宗,文學造詣極高,可以稱得上天下讀書人的老師,受到京都城內文人的熱烈歡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過讓李承澤感興趣的不是莊墨韓進京一事,而是此人進京會引起的變故。
近幾日,北齊和東夷的使臣都陸陸續續進入京都,北齊使臣是爲了求和,而東夷使臣進京是爲了賠罪。也正是前不久,範閒受林若甫和太子李承乾的推薦至鴻臚寺任職,這次使臣進京也正是由範閒接待。
李承澤臉上表情似笑非笑。可惜,北齊使臣談判求和一事並不是所有人都樂意的,比如鑑查院某些人,如果想要阻止變故,唯一的辦法就是刺殺莊墨韓。刺殺一事,也意味着鑑查院將會有一場大亂。
對此,李承澤樂見其成,畢竟鑑查院內部越混亂越對自己有利。想到這,他臉上的表情越發溫和。
李承澤淡淡道,“兩國使臣可否都到京都了?”
“回殿下,正是。”
那有熱鬧看了。
聞言,李承澤揮了揮手,直接讓內侍放下手中的消息退下了,意味深長地笑笑,此次談判恐不能順利進行了……
果真,莊墨韓進京都當日,鑑查院便有大亂,雖然壓了下來,但是李承澤還是聽到不少風聲。而南慶和北齊談判也是一波三折。
慶國爲戰勝國原以爲談判定能成功,哪知形勢瞬間扭轉,因爲慶國暗探之首言冰雲在北齊被沈重抓捕。抓到言冰雲,北齊立刻有了底氣,不僅要慶國歸還一州之地,而且要放回北齊俘虜,最後要用言冰雲換回肖恩和司理理。
肖恩是北齊祕密情報負責人,武功高強,陳萍萍用了一雙腿的代價纔將人抓住,如今被關在鑑查院的地牢。對於南慶來說,肖恩就是個蓋世魔頭,是個及其危險的人物。
慶帝經過深思熟慮,直接言明,同意換人,另外其他條件好談,但是大慶疆土一寸不能讓。
幾日後
經過一番談判,南慶和北齊談判一事便有了結果,而東夷使團也將帶來的禮物轉交,使臣團即將離京。
慶帝心情大好,下旨第二天在祈年殿設下夜宴,慶祝北齊一役塵埃落地,並特意讓北齊使臣東夷使臣作陪。
聽到祈年殿夜宴的消息,李承澤臉上的表情有些期待,“明日夜宴,阿瑾可要去?”
俞瑾隨手翻了翻李承澤書桌上的書卷,搖搖頭,“不去。”
“聽聞明日莊墨韓也會出席。”而且明日精彩的好戲怎麼能錯過呢?
平時這種走走過程的宴會,李承澤都不會去,而且說到底這次的宴會就是爲了戶部和鴻臚寺舉辦的,李承澤也沒有必要去。但是瞧着他眼底的精光,俞瑾便知道這人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打量他兩眼,“你又做了什麼?”
李承澤無辜地笑笑,攤攤手,“你我二人不是同範閒相識,這次他辦成談判這件大事,我們理因去慶賀。而且範閒都叫阿瑾小師祖了,我還能做什麼?”
俞瑾敷衍地勾了勾嘴角,顯然不相信他的說辭……
夜宴前夕,李承澤在府上大快朵頤。他面前擺着一個咕嘟咕嘟冒着熱泡的小鍋,香氣四溢。
俞瑾坐在李承澤對面,看着面前盛滿菜的碗,又看看對面喫得正香的李承澤。
“阿瑾,愣着幹嘛?快喫啊。這夜宴就是喝酒唱歌,根本喫不飽。”說着,又給俞瑾夾了一筷子菜。
俞瑾頓了頓,慢慢拿起了自己的筷子,“……好。”
李承澤大口塞了一筷肉片,眼睛微眯,表情很是享受。
俞瑾瞥見他的表情,差點沒忍住笑出來了。李承澤這人,明明出身皇室,半分該有的莊重嚴謹都沒有,平日裏真的是絲毫不注意自己的儀態。不過俞瑾不得不承認,這人喫起東西來真的很讓人有食慾。
“味道如何?”見俞瑾動筷了,李承澤擡頭認真地盯着他,臉上露出幾分笑意。
俞瑾一邊嚼着口裏的食物,一邊頷首。
見俞瑾點頭,李承澤忍不住說道,“宴會上多半是冷食,確實不及這個好喫。”嘴上說着話,手中的筷子及其靈巧地將鍋裏熟透的菜夾起來。
李承澤笑道,“我喜歡這個,你嚐嚐。”
“這個也不錯。”
“還有這個。”
酉時已至
俞瑾扮作李承澤的門客跟着入了宮,兩人剛到宮門口裏,擡頭就見不遠處範閒將身上的利器的毒藥拿出來,滿滿當當放了一小桌。
對於範閒,李承澤還是拉攏大於其他,見到這一幕,和俞瑾對視一眼,便提步上前,笑着調侃道,“這是演得哪一齣?”
範閒出聲打招呼,“殿下。”然後偏頭看了看俞瑾,壓低聲音笑道,“小師祖好。”
俞瑾瞥了一眼桌上的一堆毒藥和暗器,聽到範閒的話,朝他輕輕點點頭。
範閒笑笑,朝着兩人解釋道,“原來被刺殺過,所以謹慎些。”語氣中滿是豁達,似乎這並不值得隱瞞。但是不知爲何,範閒看着李承澤和俞瑾的眼神總有些耐人尋味。
“理解。”李承澤失笑,然後伸手想將桌上的藥包拿起來。俞瑾一見,“別碰。”擡手拉住了李承澤。
李承澤似乎也反應過來了,也不再試圖拿起藥包。反而偏頭好奇看向俞瑾詢問道,“這個有毒?”
“嗯。”
李承澤嘴角含笑,輕輕朝俞瑾眨了下眼睛,“這個阿瑾能解嗎?”
聽到這話,俞瑾又低頭看了看桌上的藥包,不緊不慢回答說:“你中毒我就試試。”
李承澤皺起鼻子,將手藏在袖子裏,連忙拒絕,“那還是算了。”
範閒原想制止李承澤的話又咽了回去,看着兩人,搖搖頭又嘆嘆氣,一臉複雜。
看到範閒盯着自己若有所思,李承澤一臉坦蕩,“範閒,這次你立功不小,前途無量,恭喜。”
範閒擡手一笑,“多謝二殿下。”
宮門口人來人往,不是久留詳談的地方。李承澤又隨口和範閒聊了幾句便進宮了。李承澤和俞瑾一同朝着祈年殿走去。
李承澤轉了轉脖子,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剛剛在馬車上沒睡好……”
俞瑾失笑,信誓旦旦保證這次宴會有趣的人是李承澤,吐槽在宴會坐一晚上累人,馬車上睡得呼呼呼養精蓄銳的也是李承澤。果然二皇子的話聽不得。
走在前面的李承澤突然步子停了下來,拍了拍腦袋,有些驚訝地轉頭看向俞瑾,“糟糕,忘記把母妃的書帶進來了。”
俞瑾挑挑眉,“前日殿下不是進宮請安了?”
“忘了,那就放在我那吧,說不準母妃也忘了。正好我也想看看。”李承澤笑笑眨眨眼。
俞瑾忍笑別開眼,懶得戳穿他,“……”
夜幕籠罩,祈年殿燭光通明。
殿內佳餚美酒已備,朝臣使臣皆已入座。俞瑾走到殿門口,餘光瞥見遠處駱岸的身影,駱岸臉上神情有些異樣,似乎有什麼話想對俞瑾說。
李承澤也看到了駱岸,壓低聲音道,“阿瑾,你先去看看,小心點。”
“好。”俞瑾眉頭微皺,點點頭,步子落後李承澤幾步。趁着周圍人不注意,悄悄離開了。
李承澤收回目光,臉上帶着一抹笑意慢步跨入殿內。悠悠閒閒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位置正和李承乾相鄰。
只見身旁的李承乾搖桿筆直,表情嚴肅,正正地看着前方。李承澤勾起嘴角,擡眸恰好看到長公主的侍女將範閒帶過去。他身子往右傾,壓低聲音,偏頭對李承澤說道,“範閒和姑姑倒是相談甚歡。”
李承乾冷着臉,根本不想搭理他。
李承澤語氣裏滿是好奇,“不知他們在聊什麼?”
聞言,李承乾表情不變,“這與我何干?”
“聽聞太子想要收範閒於門下。”李承澤悠悠開口。一邊說着一邊用餘光瞥李承乾的表情。
李承乾嘴角動了動,神情有些嘲諷。
李承澤微微一笑,信誓旦旦開口,“我打賭範閒不會投入太子門下。”
“賭什麼?”
李承澤垂下眼眸,輕描淡寫開口,“拿命吧。”他表情毫不在乎,似乎賭注不是自己的生命。
李承乾半天沒有迴應,李承澤輕笑一聲,“似乎臣開的玩笑不合禮數,太子殿下恕罪。”
李承乾偏過頭來,眼睛看向李承澤,說出的話及其認真,“好啊。”
聽到這回答,李承澤挑了挑眉,表情有些耐人尋味。
這時,原本有些嘈雜的宴會安靜不少,一陣唏噓聲響起,原來是莊墨韓進來了。
李承澤見範閒和長公主的話聊得差不多了,站起身來,收起那副隨意的表情,起身朝着莊墨韓行禮打招呼。
李承澤注意到,範閒向莊墨韓行禮時,莊墨韓完全忽略了,似乎沒看到他一樣。李承澤眼底不由升起幾分趣味,雖然自己答應不對範閒下手,但是這熱鬧還是要湊一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