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雪兒眨了眨眼。“容警官，你是不是壓根不想告訴我，逗我玩呢！”
他失笑。“沒有。”
“那你倒是快說啊，爲什麼心情不好？”
譚雪兒似乎怕他有改變主意，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我在我們家可是開心果，平時我爸媽要是不開心或者吵架，都是靠我來緩和氣氛的呢！”
這是實話。
容辰聽着，倒也沒有任何的質疑。
譚雪兒這樣的性格在長輩眼裏，那肯定是妥妥的開心果。
別說長輩了，就他都被感染了。
“我有件事情一直困惑着我。”容辰忽然沉眉，看着她十分嚴肅的說道：“困了我五年。”
“五年啊？”譚雪兒細算了下，驚歎道：“那五年前我才19歲呢！”
容辰：“……”
她的重點居然是這個？
容辰擡手捏了捏眉心，再度失笑。“你還真是……算了，我不說了。”
“不不不，你都開了個頭了，現在說不說，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嗎？！”譚雪兒有點兒不滿，嘀咕道：“這樣我回去肯定要好奇的睡不着覺的！”
容辰：“……”
怎麼反過來還是他的不對了？
容辰剛剛想提那件事是一時衝動，現在卻是被迫無奈。
“那你安靜聽我說。”
譚雪兒認真的點點頭：“我很安靜，很認真的傾聽，你說吧！”
容辰看着她眼裏的專注，本來還有些猶豫的心，此刻已經完全沉澱下來了。
今晚，他確實是需要一個答案。
要不要放過自己，就看今晚。
他的視線從譚雪兒臉上移開，黝黯的眼眸落在前方某一處，低沉道：“我以前是一名特兵。”
聞言，譚雪兒微微一愣，雖然很驚訝，但還是努力保持了鎮靜。
她專注的看着他的側臉，呼吸都不自覺放得很輕，一副認真聆聽的姿態。
容辰也沒去看她的反應，繼續往下說：“後來退役的原因，是因爲一次任務執行出了意外，我活下來了，但人質死了。”
“！！”譚雪兒瞳孔長大，雙手攥緊了。
這對於特兵來說，應該是極大的打擊了……
容辰忽然很想抽根菸，但想到身旁的女孩兒，他又生生忍了下來。
譚雪兒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她，也沒有着急去問她。
因爲她感覺容辰還會往下繼續說。
不知沉默了多久，她才終於又聽見他沉重的嗓音響起：
“其實本該是我死的，作爲一名特兵，犧牲自己保證人質的生命安全，這是理所應當的，解救人質是我們的使命。但當時，另一名戰士不顧我的意願選擇救我……”
聞言，容辰一怔，回頭看她。
譚雪兒被他忽然回頭嚇了一跳，反應過來趕緊捂住嘴。
她剛就是下意識脫口而出，現在反應過來，才發現好像有點不合適。
“對不起，我只是……”
容辰只是盯着她看，眼眸深深的，那眼底有什麼在瘋狂的暗涌着。
譚雪兒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害怕，弱弱的說道：“容警官，你別這麼看着我，我害怕……”
“我不生氣。”容辰忽然勾了下脣，神色也緩和幾分。“你剛說的沒錯，他是很重視我。我們曾經是隊裏公認的生死搭檔。”
只是這些年，他一直在逃避。
逃避那份深重的罪惡感。
在那場任務中，他揹負了罪惡感，但肖瑟呢？
就像顧瑾珩問他的，肖瑟在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是什麼？
以前他逃避，所以從未去想過這個問題，但剛纔譚雪兒那句話，似乎給了他答案。
肖瑟當時想到的不就是要他活着嗎？
賭上他的前途，賭上他作爲軍人的榮譽和信仰也要救下他。
後來，他們都退役了，但他終究還能成爲一名警員，可肖瑟呢？
肖瑟永遠退出這個圈子，從此隱姓埋名，連同他的怨念也一併沉默忍受。
而這些年，他把一切的責任都推給了肖瑟，把自己也列入了受害者的身份，因爲那樣，罪惡感就會少一些。
其實，他纔是最卑鄙最懦弱的那個！
他有什麼資格去怨恨肖瑟當初替他做了那個決定？
容辰擡手，捂住了胸口。
恍然大悟，其實他纔是那個逃兵……
譚雪兒見他神色越發的沉重痛苦起來，便擡手輕輕的搭在他肩膀上。“容警官，雖然我不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我覺得你那個戰友當時會選擇救你，是因爲他覺得你值得。
又或者換位思考一下，如果當時那種情況，你們的位置交換一下，你會怎麼選擇？”
聞言，容辰一怔，轉過頭看着她。
這是譚雪兒認識容辰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到他情緒這麼激動。
他的瞳孔在輕顫，胸腔起伏着，很痛苦的樣子。
她繼續說道：“容警官，其實很多事情它的發展是我們不能控制的，儘管你們是軍人，也不是全能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活下來了，其實是個圓滿的結局。至於其他的，我只能說，盡力而爲。
我相信，沒有人願意看着士兵們犧牲自己，一命換一命這種事情，它也是不對的！”
容辰看着她，眼眸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