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竊國記 >大道之上皆過往 第七章 外來客
    南海紅崖之上,一位面容年輕的落魄書生立於懸崖之上。回過頭來看着追殺自己的百餘人,眼中沒有絲毫的恐懼之感。擦了擦口角的鮮血,書生將手中佩劍插入紅崖。略帶調侃道:“我跑了足足月餘,你們便跟了我月餘,怎地?我是拐跑你們誰家的小娘子了?”

    “別跟他廢話,死到臨頭。我們一起上,殺了這個禍害九國的妖孽。”隨着人羣之中不知誰說的這麼一句話,百餘人皆是將兵器舉起衝向落魄書生,就在即將越過書生佩劍之時。一聲巨響,立劍之處從中斷開,竟然將懸崖一分爲二。

    落魄書生隨着斷裂懸崖緩慢落下,看着衆人笑了笑,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說道:“你們,不配。”說罷躺倒在了半截懸崖之上,昏死過去。隨着懸崖落下,衆人看了看懸崖底部,已經是亂石壘砌,海水打向亂石堆砌的小山。也有些人想着下去尋找落魄書生,看看他是否真的死了。畢竟這樣一個曾經禍害九國十餘年的妖孽,就這麼死了,說來有些荒唐,也有些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畢竟這書生曾與百家聖人論功過,數落過九國國君。這麼一個人,死在紅崖,着實是有些荒涼了。

    可隨着一句“他死了,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如果不死,難道還要再追逐半月嗎?”衆人細一琢磨才散去。畢竟在場衆人說這落魄書生死了,那便是死了。

    難不成僥倖活下來的落魄書生還有膽量再去一趟江湖,再走一次春秋九國的廟堂?至於今天這幫人,各自回去之後,誰不是當地的一方豪俠,誰不是街角巷陌說書人爭相傳頌的英雄?

    所以落魄書生的死對於雙方都是有莫大的好處,就連各國朝堂座椅的國君心中也會舒心不少。從此江湖其樂融融,廟堂之上人人心神落定,百家學堂內讀書人快意至極。何人不是樂見其成呢?

    懸崖底部,昏死的讀書人被海浪衝擊着身子,在夜晚時分睜開眼睛。看了看孤懸於海上月亮,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隨後起身,也顧不上尋找佩劍,只是扶着巖壁沿着海岸線緩緩向西走去。空中孤月高懸,路上獨善其身,這一場景也算得上是上好的一幅畫了。

    南詔苗疆寨子門口,一羣男子帶着捕獲的獵物興沖沖的進入寨門,走在最後的卻是一位十八九歲長相俊美的女子,蹦蹦跳跳的,像是叢林間歡快的野鹿。畢竟她今天的獵物與其他的人來說有些特別,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原來女子本來只是想捕捉一些野兔,畢竟對於她這麼一個姑娘家家的來說,一隻野兔就足以讓她和那些姐妹們說上一天了。可是當姑娘發現灌木之中樹木搖曳之時,本以爲是一隻笨兔子在刨土的姑娘,扒開灌木,卻發現一個渾身血跡,衣服破爛的人,那個人頭上的髮髻已經是散亂開來,臉上也滿是血污與泥土。看到姑娘的時候,已然是用盡最後的力氣,看着姑娘,昏了過去。

    於是這位小姑娘便叫來了一同出來人們,將那人與獵物同時擡了回來。興沖沖的樣子,不像是撿了個人,倒像是捕獲到了什麼了不得獵物。

    “孃親,他還能活下來嗎?”少女踮起腳尖看向屋內昏迷的那個人問道?

    還是中年的聖女朵顏回頭看了看昏迷的人,搖了搖頭說:“看命吧,傷的這麼重,氣息斷斷續續。”

    少女眼神中夾雜了一些失望,嘆了口氣走出屋外。也許是命不該絕,第二天那個人睜開雙眼,有了意識。看了看四周,確定了沒有什麼危險便又是昏睡過去。

    這天,那個姑娘稱爲獵物的人經過了幾日的昏迷,總算得上是徹底醒了。經過這幾天的修養,身上的傷也好了很多,不再像剛剛跌落山崖時那麼劇烈,氣息也可以自行運轉。

    年輕人撐着牀榻才勉強將身子坐直,屋外聽到動靜的年輕女子聽到動靜急忙衝進屋內,女子身上的銀鈴佩飾叮噹作響,引得年輕人不自覺地向她看去。陽光透過角樓的窗戶撒在女子皎潔如月色般的臉上,一雙杏眼忽閃忽閃的如同會說話一般,隨後女子開始整理屋內的雜物,想讓凌亂的屋子看起來整潔一下,莫要丟了臉面不是?

    整理屋子的女子一邊忙着不停,嘴上也沒有歇息,“你醒了?阿孃說你若是再昏迷下去,恐怕就算是身上的傷能好,恐怕也得餓死了。你是外面的人嗎?阿孃說外面的人可壞可壞了,你是壞人嗎?相來也不是,壞人怎麼會落得如此狼狽。外面好玩嗎?有沒有野豬啊?你們那也打獵嗎?看你這麼瘦弱,一定在你們那也是排不上號的獵手。不過沒事,在這裏啊,你是客人,客人不用害怕的,不打獵也會有東西喫呢。”女子用着苗疆方言不停地詢問,像是個學堂上剛剛看見老師的懵懂學童。一連串的問題直到落到了喫,女子纔想起,這個年輕人幾天沒吃了,應該是餓了吧。

    見到坐在牀榻之上的年輕男子並沒有言語,女子纔想起外來的人似乎也不懂得苗疆的語言。想到這,女子偷偷了一眼年輕男子,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看了,在男子昏迷的時候,女子就經常偷偷地看。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同,洗去污漬的臉上皮膚細膩,竟然比女子還白上一些。今天再看的時候,發現年輕人睜開的眼睛如同桃花,眉目之間卻沒有那麼多的脂粉氣。女子心想,大概這樣的男子應該算得上是以往那些嬸嬸阿姨口中的美男子了吧?可是女子卻不知道,這樣的容顏何止是美男子,曾經禍亂九國獲罪卻被各國公主以死相威脅自己的父親不要去怪罪。就連稷下學宮的老神仙初見之時也是詫然,年輕男子如同謫仙人。

    女子竟然不自覺的臉紅了,輕聲說了一句:“真好看。”說罷才覺得有些失禮,但是幸好男子聽不懂,可是這也讓女子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說:“我去給你拿些喫的。”說罷轉身小跑出樓。

    就在即將出樓的時候,女子聽見一聲“謝謝。”竟然是苗疆方言。女子羞的加快了腳步。

    時間一晃已經是三年了,不知道是因爲相處久了,還是那天的銀鈴聲敲響了男子的心,男子在寨子定居下來,娶了那位嬌羞的女子,女孩叫綵衣,是苗寨聖女的女兒。

    於是男子每天與村民一同外出打獵,夜晚和綵衣說着那些打獵時的趣聞,綵衣也和男子說着那些瑣事。至於什麼報仇,什麼禍亂天下早已不是男子想要的了。

    自從踏入世俗,紛紛擾擾十餘年,也就在此刻,男子纔在這時間體會到了那麼點得之不易的溫馨。

    在前幾天的新年,聖女朵顏告訴了苗疆所有的部落,自己老了,要將苗寨首領的位置讓給自己的女婿。

    這對於本就仇視外來人的黑苗無疑是一件挑起怒火的消息,於是那一晚黑苗部落還沒等晚宴結束便走了,年幼的雅安不住的回頭看着自己的好姐姐綵衣。她知道,從此之後,黑苗與苗疆不會來往,而自己也不能和綵衣姐姐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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