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爲皇帝端來一杯參茶，越是服侍這位陛下，他便更加敬佩對方。
“去宣小九進來，朕，有些話想對他說。”
李二深吸一口氣，“等等！你覺得，承乾和青雀之死，是否有朕的責任？”
高力士嚇得冷汗直流，他哪裏敢隨意妄言皇家之事？
何況無論是李承乾，還是李泰，那可都是謀逆之罪，不殺他們，那長安城死傷的百姓，找誰去說理呢？
“說！”
皇帝有些不悅，臉上閃過一絲慍色。
高力士拱手行禮，隨即跪在地上，“既然陛下讓微臣說，那微臣就斗膽直言！這兩人，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說朕的兒子死不足惜？
李二眼中寒光閃過，高力士擡頭對視，依舊不卑不亢地說道：“陛下！父子兄弟之間的親情，在他們二人眼中，哪裏比得上權力？”
“吳王殿下之前可曾對他們刀劍相向？”
“最委屈的不應該是殿下麼？那時候殿下出徵，哪一次不是爲他們二人擦屁股？”
“結果回到朝廷呢？朝臣偏心就算了，陛下有時候也不會偏袒吳王！”
“誰都清楚，吳王沒有爭奪皇位的心思，那老實人便好欺負麼？”
高力士說出這些話後，也算是將生死置之度外，反而覺得灑脫了不少。
“臣自知死罪難逃，但還是爲陛下趕到驕傲，您有一位合格的繼承人！這江山，若是要交給李承乾，李泰之流，恐怕陛下在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當着李二的面說出，可見高力士已經不懼生死。
“站起來吧！”
皇帝發話，高力士卻依舊跪在地上。
“怎麼？剛纔慷慨激昂的話說了那麼多，如今卻嚇得跟個鵪鶉一樣？”
皇帝氣得笑罵道：“莫非你要讓朕親自去扶你一把不成？”
“微臣不敢！”
高力士起身，“微臣自知有罪，懇請陛下責罰！”
“去把小九叫過來，還有，自罰俸祿一年！”
晉王得到皇帝召見，心中歡喜，要知道父子二人已經許久沒有交談。
“兒臣，拜見父皇……”
李治的聲音有些顫抖，只是兩人並非是父子對話，更像是一對君臣。
皇帝看到眼前的兒子，那張臉上寫滿了虛僞，少了一些親情，讓他不禁有些寒心。
“小九，你還覬覦朕的位子麼？”
皇帝起身，指了指身旁的龍椅，“朕知道，承乾和青雀，當時都找過你吧？”
李治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他竟然以爲父親要秋後算賬！
“你沒有參與，朕覺得很欣慰！因爲朕的兒子，不都是利慾薰心之徒！”
李二拍了拍李治的肩膀，“以前朕讓你們爭，那是因爲，朕的父皇，你的皇爺爺！當時不看能力，只看出身！李建成比朕早出生兩年，便能夠坐在這個位置麼？”
“你皇爺爺，連父愛也都給了李建成！”
“朕當年東征西討，奠定大唐江山，結果呢？換來的確實父子猜忌，兄弟不睦！”
“朕想過，做朕的兒子，一定要雨露均沾，讓你們每個人都能夠體會到父愛！”
“反而是庶出的逆子，如今坐上了儲君的位置，何其嘲諷？”
李治的緊攥雙拳，他在恨！
李恪的太子之位，歸根結底，還是他們三人的逼迫！
一個閒王，最終卻成爲了儲君！
“朕已經決定，與其讓你思前想後，動了這些歪心思，不如等逆子歸來，朕就退位，當個閒散太上皇！”
李二此言一出，李治心中顫抖，李恪若是上位，他還不是要乖乖滾去封地，離開這繁華長安？
“父皇……您還沒有老……您春秋鼎盛……”
“不必多言，朕心意已決！”
皇帝大手一揮，“朕今日就是告訴你，倘若還有些小心思，那便收起來吧！”
李治氣急敗壞，他多想告訴父皇，你挑選的傢伙，根本就不是所謂的李恪！
可他不能，如今說出來，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兒臣……遵旨……”
李治輕舒一口氣，隨即拜別父皇。
大殿之內，徒留皇帝一人，最是無情帝王家。
“若他生氣，朕知道，他是真的釋懷，逆子的位置也坐得穩！”
“可他卻一口答應，那是心有不甘！小九啊，你又要朕如何選擇？”
——
臨江。
阮星辰放棄了所謂的攻城器械，直接選擇用人海戰術來以命換命！
臨江城下的土地，已經完全染成了血色！
唐軍前幾日，還能利用投彈兵，大規模殺傷敵軍。
可手榴彈還要留給羅通，李道宗等人來攻城。
李恪留下的並不多，當然其中還有一些直指的“啞彈”，也是多次嚇退了安南大軍。
困獸之鬥，就是對唐軍如今最好的詮釋。
安南大軍已經圍攻十天，可是每一次即將攻上城樓，都會被唐軍奮勇廝殺，趕了回去。
“殿下，弟兄們已經所剩不多。”
李存孝拱手行禮，“還請殿下跟在我身後，隨我突圍！”
“請殿下突圍！”
“來日黃泉路上，遇到那些戰死突厥的袍澤，我也能夠吹牛B了！”
“不錯！我們跟殿下並肩作戰，面對的可是安南猴子的二十萬大軍！”
一衆將士們，單膝跪地，身爲大唐儲君，能夠與他們同生共死，這份情誼已經足夠！
“李存孝，我說過要跟阮星辰賭國運吧！”
李恪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只要有守軍堅持不住，他就會親自率隊增援。
“我賭道宗皇叔和羅通他們，能夠先一步攻破安南王城！”
李恪冷笑道：“你們只要鎮守此城就足夠了，如果城破，本王只會最後一個死，但絕對不會逃跑。”
“保護殿下，誓死守城！”
“安南猴子，來吧！”
“這江山，絕對不能交給猴子們！”
阮星辰已經雙眼赤紅，他已經聽說，有一支唐軍，正在摧古拉朽般地直奔王城！
“不管了，今日攻城，動用器械！”
“大將軍，可兄弟們還在城樓上……”
阮星辰低聲怒吼道：“殺不死李恪，安南也會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