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這一刻無事可做,蕭湛索性也拿起她手中的椰子打量着問她,“要如何挑?”
他看着,他手中的椰子與侍衛們帶回別苑裏的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左右不過一個烏漆嘛黑毛刺刺的外殼,剝開以後裏面還是個烏漆嘛黑的圓殼罷了。
芊蔚見總算說動他同意再多留一段時間,而且他也接受了自己讓他沒事找事做的提議,樂得拉起他就往附近的椰樹底下走。
“首先,我們要在衆多落地的椰子中挑選出顏色最深的那些拿起來檢查一下,顏色越深越好,越深說明這個椰子越老椰殼也就越硬,然後晃動檢查看一看外殼上有沒有被蟲子咬破的口子,若是被咬破的就派不上用場了。如果是要挑選回去食用的話就要再晃一下椰子聽裏有沒有椰汁,如果裏面有椰汁就會有水被晃動的聲音,明白了嗎?”
“嗯!”蕭湛頷首,聽是聽明白了,但是具體要怎麼做還是不太上手。
芊蔚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還是一頭霧水,她索性彎腰從地上挑了一個椰子按照她剛剛所說的步驟一步一步親身示範給他看。
可惜,她還是高估了這位在政治場上叱吒風雲的太子在其他方面的智商水平。
芊蔚奪走他手裏的椰子,“不是,蕭湛,這個不能要!你沒看到這裏缺了一塊嗎?”
那麼大一個缺口,他告訴自己這沒被咬破?
芊蔚懊惱拍自個腦門,“哎呀,蕭湛……你告訴我這個顏色那裏是最好的了?”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你哪隻眼睛看到這顏色很深了?你是色盲嗎?深色淺色都分不清?
芊蔚暴走,“嗯,這個是顏色是很深了,從外觀來看也確實看不到明顯的扣子,晃起來也有水聲,可是,你難道沒發現你晃它的時候,它裏面的椰汁正在從一條我們所不知道的細縫裏滲出來都能打溼你的掌心嗎?”
算了算了……
稍芊蔚敗下陣來,“好吧,你把椰子都給我,不用你幫我挑了,你回去去坐着幫我看好我挑選出來的那些椰子吧。”
雖然這沙灘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也不見得會有猴子出來偷摸她的勞動果實,不管怎麼說也並需要專門一個人留在原地看守。
可是爲了顧及他太子爺的顏面,芊蔚也就只能使出如此侮辱自己智商的安排了。
蕭湛一連拿了三個椰子都被芊蔚半途抽走,他低頭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耳邊聽着她嘮嘮叨叨的埋怨,首次懷疑起自己的能力來。
濃烈的挫敗感升起……
他果然只適合朝政上運籌帷幄帶兵作戰,這樣看似小小的一件事情完全暴露了他沒有生活常識的特性。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權利傾朝的太子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過慣了,又飽受君子遠庖廚這些歪理荼毒,哪會懂這些。
蕭湛眉眼閃過一絲尷尬,輕聲道,“那我回去那頭等你,你別走遠了。”
芊蔚專心蹲在沙灘上挑選,嘴裏應付式地答了一聲,“嗯嗯!”
這海灘一眼就能看到頭,她還能遠跑到哪裏去!
芊蔚心裏盤旋着椰子殼的用量,逐個逐個仔細檢查,兩人之間頓時沒了交流,整個海邊只剩下節奏明顯的海浪聲和海鷗時不時的鳴叫。
蕭湛難得收斂起皇室貴族的架勢坐在芊蔚鋪在沙灘上的披風之中,腳邊有十多個大小不一的椰子。
他擡手隨意把玩着手邊的椰子,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芊蔚身上,只見她一趟又一趟地將從不同的地方將挑選好的椰子收集到一個地方,壘到一起,壘完還不止,還要有心給他們一個一個擺弄出不同的高度。
他遠遠看過去,就像是好幾座小山丘連接在一起。
“你在做什麼?”蕭湛看了好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起身走過去問她。
芊蔚還在忙碌着自己的作品,聽見身後有人說話頭也沒擡,“我在建立我的椰子王國,好看嗎?”
椰子王國?
蕭湛皺着眉看着這堆東西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來這個椰子王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疑惑提問,“好看?”
忙活了半天的芊蔚終於完成手上最後一個動作,“對啊,你不覺得這很好看嗎?”這可是她用椰子堆建出的第一家餐館的遊樂園藍圖,不僅有海島還有椰樹和沙灘。
她今天拿到的那塊空地那麼大,光光建一家餐館太浪費了。
況且,這個樂城人口密度也不見得能夠支撐那麼大一家餐廳生存,所以,她在來椰林的路上時已經想好,要另闢一塊出來給這裏的孩子造夢,就像是她小的時候去玩的遊樂園一樣,設計不同的主題供大人和孩子們選擇着遊玩。
如果條件允許,將來還會有其他更多的主題。
不過,這一切現在還只是她腦海裏的一個設想,能不能實現還得看現實環境的條件允不允許。
“這些椰子和沙土會是我送給樂城孩子們的小禮物。”芊蔚心滿意足地看着自己堆砌出來的“作品”,仰頭問蕭湛,“對了,樂城裏的孩子多不多?”
“孩子?”蕭湛搖頭,他已經好幾年沒回來樂城長住了,每次從神居峯入境也只是路過稍作休息,也不會將手底下的人聚集起來詢問這裏的情況。?
有他們和別苑的管家在,他即使不過問這裏也不會有什麼問題。這次回來還是他時隔幾年首次召集和啓動手底下的人。
“我怎麼感覺你這個城主做得也太不合格了。”
芊蔚就地坐下,伸手拍拍身邊的位置讓蕭湛也坐下來,“這城裏有多少人有哪些地有什麼變化你都一問三不知,雖說有一幫人爲你賣命,可是你這樣百分百地放任其實也有弊端的。”
芊蔚問得直接,“若是哪天一旦失控,你知道這會給你造成多大的損失嗎?”
“樂城是他們最後的保障,就算全天下都失控這裏也不會,你太小看他們了。”蕭湛知道她這是在給他提醒呢。
可樂城的人什麼情況他最清楚。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他憑藉自己的能力和勢力救助下來,每一個人都將他視若救命恩人,處處敬重,若是這裏也失控,這天下怕是也沒有他的可能。
芊蔚扁扁嘴,“好吧!”
該提醒的她已經提醒了,接下來怎麼做看他自己而已。
反正她是覺得她爸爸說得沒錯,雖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也不能過分放鬆警惕過度放權。
人在自認爲自己是安全的時候防禦也最脆弱。
“坐下來呀。”芊蔚仰頭仰得脖子疼,只好動手去扯他,“你是習慣了一直居高臨下看人嗎?”
蕭湛被她拉得一個猝不及防,險些站不住,幾乎是半踉蹌着跌坐下去的。
芊蔚難得見到他不受自己控制的樣子,樂的哈哈大笑。
逗弄一個一本正經慣了的人真好玩。
“我跟您說個祕密。”芊蔚笑的不懷好意,“曾經有以爲長輩我說過,與人交流最好就是與對方目光有對視,居高臨下尤其要不得,你知道爲什麼嗎?”
不知道是出於無聊還是其他,蕭湛破天荒地有些好奇她的這個祕籍,“爲什麼?”
“因爲居高臨下就意味着你要低下頭跟對方說話啊。”芊蔚手裏拋着一個椰子玩的正開心,“就好比你方纔跟我說話,你站着我我坐着,你無形中不就要向我低頭了嗎?”
蕭湛思考了好一會她話裏的意思,才明白她的祕密是什麼。
他擡眸輕笑,“所以你不喜歡下人們跪你?”
在南秦的那幾天,他已經聽墨塵將她最近的近況報給他,也在碧螺亭外和南秦皇宮中親眼見過她內心對下人們給她行跪拜禮時的反應。
整個人臉上都是不情願和不耐煩。
但是隻要跪着的人起來了,她立馬又能恢復到原本的樣子。
“嗯嗯。”芊蔚當然不能說是怕自己折壽,只好順着他的理解拾級而下,“所以,能不能請你向別院裏大夥還有樂城的其他人都說一下,別總是跪我,你知道的,我纔不要跟其他人低頭說話呢!”
芊蔚故作傲嬌,不想讓蕭湛看出什麼破綻。
可蕭湛是誰,年長她幾歲,勾心鬥角的角逐經歷得也比她多,一眼就能看出她心底那點想法。
“可以,我會交代管家讓他通知下去。”他垂眸笑笑,順了她的意,再擡頭時又恢復了一貫的平靜穩重,“你倒是活得與三年前越來越不一樣了。”
芊蔚心裏咯噔一下,到嘴邊的那句謝謝梗在嘴裏,她轉頭打量他的神色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已經洞悉現在這個芊蔚的真實情況。可惜這人收的太好,她根本沒法從他臉上看出其他的東西。
芊蔚聳聳肩,這個時候最好還是以不變應萬變,趕快停止交談,安靜坐着等待即將到來的落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