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修仙人不講武德 >第九十章 珀雅軒的大靠山
    依舊是夜,葉洛禾的那一聲呢喃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得來回應,只有她自己能夠聽見,至於那封靈淬體是什麼意思,也無從得知。

    院中,李懷安捂着如墨一般的黑玉,在年代久遠的石磨上坐了很久,風捲起了幾陣樹葉的沙沙聲,有些低沉,窸窸窣窣的葉也在這一刻紛紛往下落,可惜是在夜裏,不然倒是像一幅蕭索的寒雀圖。

    不知是哪起了幾聲鴉啼,刺耳的聲響只是融在了黑夜中,像是在大海中擲入一顆沙,細微的沒有人會去追究,也沒有人會去在意。只有天邊懸着的那輪被某條不聽話的犬類啃了一口的缺角皓月,依舊反射着白日裏熾熱太陽的餘光。

    在牛郎鎮的街上,入夜了向來是少有人走動,自然沒人知道老黃頭家院中還有兩人聊了許久,更沒人知道那所謂的封靈淬體是何等玄乎的玩意。

    同樣是在老黃頭宅子的那條街,有一處客棧,佔地不多也不顯眼,孤不拉稀的也只是祖產的緣故,不然慘淡的生意哪還有人願意死磕在牛郎鎮。

    在如此世道,能有一份祖產,那是多麼幸運之事。

    許久不開張的客棧終是迎來了數十年來的第一位客人,客人是位貴客,牛郎鎮珀雅軒的那位掌櫃親自領來,還特意囑咐不要往外傳此事。

    半農半商的客棧掌櫃哪裏會出去瞎傳,先不說對方給的銀子是平時的好幾倍,就只說珀雅軒,那可是比羅府還要尊貴的存在,就是借他十個膽,也不敢到處吹噓炫耀。

    倒是這一筆來之易又不易的銀子,可以去鎮西的勾欄好生聽場快活的曲子。

    入夜三更,沒有打更夫冒着寒風敲着銅鑼遊街,牛郎鎮沒有官府,自然沒有星星點點的俸祿來趨勢他們幹這種喫力不討好的差事。

    懶得取名的客棧是二層樓的建築,如其周圍的屋子一樣,沒有什麼起眼的地方,若非那大門上邊的兩個大字,怕是會被人認爲這也是一處屋舍。

    滿目枯葉飄落,是蕭索的氣息。

    客棧二樓的一間屋子中閃着不大明亮的燭光,昏而似暗。

    房間內有兩人,一人站在搖曳的紗紙窗前,負手矗立,一人畢恭畢敬的站在其身後,黃灰色的衣着,一席緊身的袍子前邊是三個滑稽的簪花小楷——珀雅軒,他枯黃油膩的雙手搭在腹部,臉上帶着憨厚的笑容。

    後者是珀雅軒的掌櫃,身子有些雍胖,雙眸微微陷進去,有些深邃。客棧的掌櫃今日早早的去了鎮西混跡勾欄,老驥伏榻,估計明個都不一定能起得來。所以整個客棧之中,只有他們二人,不必顧忌有人竊聽。

    他噓了噓搖晃得似是要滅了的燭燈,帶着疑惑的語氣,說道:“公輸先生,這小小的客棧不配您的身份,珀雅軒中是有貴房。”

    面前的此人是珀雅軒背後的仙門派來審查牛郎鎮分鋪的修者,這位公輸先生,早已過了百歲,其修爲更是在人世間少有,估摸着早已經破了下五境的那條鴻溝。

    公輸南嶽依舊是望着窗外,不知前邊的那條街有什麼好看的,竟是讓他站了這麼久。珀雅軒掌櫃常來福一臉不解,這個時辰的街,連個鬼影都沒有,能有什麼好看的。

    “來福啊,島裏多久沒派人瞧瞧你們這兒的生意了?”公輸南嶽捏起遺漏在窗格上的一瓣枯黃落葉,淡淡笑着,深邃的眼眸依舊凝視着下邊,目光似是落在斜對面。

    那兒沒什麼特別的。

    常來福神色微變,仔細回憶着這些年自己所經營的珀雅軒有沒有出現什麼錯誤,或是某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但兢兢業業的他似乎並沒有做過半分出格的事情。

    一陣細風穿過窗縫溜了進來,冰冰涼涼的險些將本就不太穩定的燭芯壓進那沉黏黏的油泊之中。

    “該是有十八年了吧,是在梁朝國都被唐後主李存勖焚燒的那一年來過,記得當時還是先生您抱着幼年的小姐來的這,小的那時候還是幹着端茶倒水的差事。”常來福的臉上帶着笑,是想起了那位只有一面之緣的小姐。二三歲的年紀,着實是討人喜歡,至今回憶起來,心頭仍舊是會揚起一陣無法掩飾的暖意。

    聽到小姐二字,公輸南嶽的臉上也是露出慈祥的笑,他們這個小姐啊,什麼都好,長的好看,天賦也高,甚至比他們那位少島主的天賦還要高,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聽話,尤其是近年來,越發的不聽話,前些日子竟然沒事離島。

    世道很亂,這麼一個女孩子,不安全啊。

    他轉過身,佝僂着,身子也是有些肥碩,眯着眼看向常來福,目光卻是落在後者胸前的那三個大字上,圓潤的雙脣一張一合:“小姐的手就是巧,這一手簪花小楷,妙的不比學宮裏邊研究了半輩子書法的老頑固弱。這一筆一畫,無可挑剔。”

    鬚髮稍亂,公輸南嶽並沒有理會,而是笑了笑,繼續說道:“你放心,既然將此處的生意交給你了,上邊這麼多年沒來審查也是對你的放心,當然了,小小的牛郎鎮,也沒有島上需要白費心思,放間鋪子,不過是小姐當年的頑皮罷了。”

    雖說仙門也會做些凡間的生意來賺些銀子維持日常開銷,但牛郎鎮的生意確實不足以吸引六大仙門的關注,而公輸南嶽他們如此行事,卻只是因爲那位小姐的一番胡鬧。

    而牛郎鎮的珀雅軒,事實上是對常來福的一種懲罰,同時也是一處世外桃源,不過是沒有晉升機會罷了。

    常來福深刻明白這個道理,連連是是是的點頭。

    公輸南嶽不在意對面那人的舉動,自顧自的舉起一杯熱茶,一飲而盡。

    茶葉是牛郎鎮自產自銷的不入流三無產品,灰色的斑點爬滿了本就偏黃的葉上,味道偏苦而澀,一般人不喜歡,但這位公輸先生卻喝得格外起勁似是別有一番風味。

    “二十年前喝的便是這茶葉,這麼多年過去,還是這個味道,你們啊你們,難怪日子這般安逸,不想着改變。”

    常來福訕訕笑着,他是牛郎鎮本地人,聽着這句話,那張老臉不免通紅。

    習慣了慢生活閒適日子的牛郎鎮百姓。即便是他們的生活中出現了一位尚書的私生子,蠻橫的攪動了安寧的日子,也還是選擇乖乖接受。

    慢生活是主節奏,逆來順受的固有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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