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似乎也是在雨夜之中,半夜被雷聲驚醒的長安百姓茫然的望着那死寂數月的皇城,似乎是看見了一道龍影,興奮的朝着開封方向而去。
而在開封城的郊外,那司天監的監正的住處,本是滿臉愁色的周政文,凝視着的夜空,漆黑之中閃過的一道星光,卻是讓他嘴角輕揚,拋下一句隨口話語,便撫須回屋去了:“這他孃的高公公,還算幹了件人事。”
……開封土街。
隨着李懷安在龔仲基等人眼裏的死亡,這剩餘的三人倒依舊顯得清閒。
龔仲基撐着油傘,滿臉嗤笑的看着那沒了動靜的少年屍體,接着環顧整條街,鄙夷的罵了一句:“廢物。”
是對李懷安,亦或者他身邊的侍衛,便不得而知了。
“少門主,這些人該怎麼處理?”因爲周小葵被唐謁的冰針限制了,所以肖四郎並沒有第一時間過去審視這個在他看來已經是屬於自己的戰利品,而是上前,問道。
畢竟這是精龔門未來在北晉的第一道門店,陳列了這麼多的屍體,若是傳出去,對精龔門的名聲也不太好。肖四郎二人是靠着精龔門喫飯生存,固然潛移默化之下,便會多多關心一番。
龔仲基自然是不想管這些個麻煩事,若是平日裏,這事也是他手底下的處理,比如龔一幾兄弟,而此時,他的身邊只有肖四郎二人,可沒有別的打手了。
他撇撇嘴,惡狠狠的看了眼還喘着氣的小蘿莉,自是沒有一點好臉色,擺擺手,便是說道:“麻煩,派人去清運司一趟,北晉的地界,還是讓北晉人處理比較好,至於咱們門內的人,記好名,回去了讓這些人的家人去賬房那拿銀子……”
說着說着,目光便又落在了滿身雨水,早已成了“雨人”的李懷安,心頭莫名起了雀躍:“這次兩位做的不錯,仲基就以個人名義,額外給兩位一些丹藥吧。”
“多謝少門主。”聽到丹藥二字,連那常年冷着臉的唐謁也不由展露笑容。
肖四郎看了眼雨中微微晃動身影的李懷安,對着龔仲基說道:“知道少門主對那小子有恨,所以我留了口氣,經脈斷裂,丹田靈韻無存,少門主可以好生出出氣。”
這拍馬屁的功夫着實驚豔,當然,這留給了龔仲基出氣的機會也確實擺弄到了點子上。
龔仲基大聲笑着,嘈亂的夜空中倒不顯違和。他瞧了眼周小葵,後者的眼眸中早已經是一片暗淡無光,這樣的女人對於他而言毫無誘惑力,當然,至今,在他眼中,還是想得到那水雲間的弟子,又純又欲的唐柒溪。
而一想到唐柒溪,心頭便又是一陣怒火,若不是李懷安這廝,他在牛郎鎮的時候便已經得手。
啐了啐嘴,便是不耐煩的說道:“行了,時辰不早了,那兩位太子殿下可還在等着我呢。”
可這話音還沒落下,肖四郎二人也還未迴應,便是從那西邊凌空而來一道金光,似是龍影,而後伴隨着一道明爍的雷光,金色龍影在空中盤旋片刻,雷聲止,金光散。
金光蒸騰向上,消失在了雲霧之中,沒人知道去了哪裏,也少有人發覺,只是那司天監的周政文剛剛躺下,卻被赫然驚醒,掐指一算,心頭震顫。
灰佈散落,龍鱗匣的鎖巧妙打開,正當衆人被這天地異象震驚的時候,那龍鱗匣中的劍從中漂浮了出來。
與此同時,原本已經半死不活的李懷安緩緩從地上起來,低着頭,雙臂垂在兩側,雨水仍舊肆意的從他的身上落下,可仔細一看,人與雨,竟是格格不入。
“李懷安。”周小葵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李懷安身上,看着後者沒死,自然轉悲爲喜,可她很快便反應過來。
肖四郎二人還在,李懷安即便是醒了,最好也是快些離開。
可不止是她一個人察覺到了李懷安的異變。
唐謁眸子一凝,指尖瞬間三枚冰針出現,冰寒之氣凝聚在了他的周身,“肖師……”
肖四郎看了過去,神色凝重。
以他的手法,中招的人可沒這麼快醒來,再說了,經脈與丹田盡廢的痛苦,可也不是常人能夠忍受,一般情況下,可得昏迷個十天半個月。
他的氣息收斂,握着菸斗的手懸在半空,紋絲不動。
無暇顧及那匣子中的劍是怎麼回事,他們的注意力都在站立着的李懷安身上,因爲此時的後者,周身都散發着邪祟的氣息。
入魔了?還是修行鬼氣?
無從得知。
他們唯一能夠知道的是,那小子估計是,不太好對付了。
李懷安低着頭,任由風雨吹打,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因爲雨水的緣故,亦或者別的什麼原因,大抵是都有吧。
而最主要的是,他所聽見的聲音,也就是他周圍環境的聲音,似乎並非雨聲、雷鳴,而是一種來自地獄的哀嚎,以及高力士的喃喃低語。
“大道崩塌,天地蒼生無命,九州諸國皆亂,四海仙門怯懦,汝爲李唐之後,堯舜之命,自當應天理,執王劍,斬亂世之根,凌天下之巔,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吾皇……”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語落驚風起,聲停驟雨鳴。
那瀰漫在李懷安周身的黑氣氣息緩緩收斂,藏匿在天地之中的靈氣也逐漸漫延到了他的身側,同時,在他的頭頂,層層陰雲開出一線,月光狡黠,溜出而其下。
片刻,天明歸陰,少年伸手一握,那懸浮空中許久的大唐龍泉便似乎是得到了某種呼應,乖巧的落在了他的手上,其下,敗退的錯玉劍應是恐懼,或是敬畏,劍靈微曦,退開去。
龍泉在手,這天地的氣息似乎在一瞬間,緊張起來。
肖四郎二人自然是認出來大唐龍泉,但他們更注意的卻是持劍之人,李懷安。
若沒有猜錯,此人應該,破境了。
上三境初境,知天命。
二人相視一眼,點點頭,似乎是得到了某種默契的肯定。
他們的身子擺出戰鬥姿勢,儼然是要再對李懷安出手。雖然他們不知道李懷安是如何做到在經脈斷裂,丹田損害的狀態下破境,這小子或許也有獨特的手段,但這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好處,甚至,不想這個法子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