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奴婢沒發現。”小宮娥說。
“那現在安寧死了,你打算怎麼辦?”元歌繼續問:“是替他瞞着,還是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出來?”
“大人,奴婢不知。”小宮娥道:“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最近一直很正常。”
連嘉和都看得出來,這個人定然將實話全都藏在肚子裏,不管實話是什麼,總之她沒說。
“如果你告訴我安寧都去了哪兒,做了什麼,見過什麼人,我會考慮給你些東西。但若是我知道你說了假話,那麼罪名一旦加身,就不是驅逐出宮而已,你明白吧?”元歌低下頭去看她的臉。
“小的知道。”
“嗯。”元歌的這一聲,不是允諾,反倒讓人倍感壓力。
“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打算幫着誰隱瞞我多少事?”
“沒有。”那宮娥跪了下來:“大人,我……”
“安寧那小子喜歡你,之前?那宮娥卻不再發抖,鎮定下來,迎上元歌的目光,那目光中流露出的鎮靜與絕望,讓嘉和一震。
“大人,安寧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我。”小宮娥道:“我家中急需用錢,但現在母親已死,安寧也死了,沒有用了。”?元歌不語,詢問的眼神,示意小宮娥繼續說。
“我只知道安寧在和人交換消息,那個來殺凡宇大人的人,也是得知一切靈獸宮中的情況方纔出手,那人來了之後也是假冒安寧才進了凡宇的寢殿。我只知道這些,別的也沒有了。”
“神宮中接應的人在哪兒?”
“安寧沒有告訴我。”小宮娥道:“他只說,每四日他會去靈獸宮外巡邏一圈,就會遇到那個人,可他長什麼樣他從來沒有看清過,這個人答應給他錢。”
“這些日子出入神宮的人,還有子時左右來過靈獸宮附近的人。”元歌對玄衣說:“全部都給我找出來。”
“不用找了。”另一名侍衛走了出來:“安寧那小子巡邏時我遇見過兩次,那個人是夜渝將軍手下小卒,夜渝進宮的時候,會帶着他。”
聽到這個名字,嘉和心下一冷,怪不得,凡宇聖翼途徑烈幽林的行蹤會被冬境知道,以夜渝同神宮來往的密切程度和官階,想知道這個,恐怕不難。
“說話要小心。”元歌提醒。
“不會錯的,我同那人原先同在夜渝府上謀事,不會認錯。”侍衛篤定道,但嘉和聽得出來,若是沒有十足勇氣,定然說不出這些話來。
“我幾次看到他從宮門外走過,便覺奇怪,但夜渝大人近來的確也是數次進宮。”那人繼續說。
元歌聽畢:“夜渝那個傢伙,不是一般的難對付,如果真是他手下人做鬼,我們靈獸宮若是捉不到活人,無從下手。”
旋即她又對在場宮娥侍衛道:“今日的事情,從此刻,不允許任何人傳出去。”
嘉和坐在和苑的小殿裏,想着方纔同元歌說的話。
“夜渝爲父王心腹,就算我們告訴他,他未必會相信,處置夜渝。況且在當下,夜渝對於整個神宮來說,想是再重要不過。”這是她方纔對元歌說的,雖不再朝局裏,可她對衆神在神宮中的位置也略知一二,尤其是夜渝,手握玄衣重兵,是這百年來才登上將軍之位的啓明星,那疾速幻影移形的本事,斬釘截鐵極度強勢的性情令人遇見便再難忘記。
現下的事情卻都在向着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那個絕世殺手對陣凡宇聖翼兩次都失算,事不過三,她暫且還想不到會發生什麼。
嘉和拉着肩上的毯子,推開門,踱步到院子裏,此日與往日並無不同,順着林間的小徑向雪松之後的那棵桂樹走去,樹下鋪滿青草,掩映在離離青草與野花之間,被青藤溫柔覆蓋着的,一塊矮矮的墓碑,淺石色,雕刻成一隻麋鹿的模樣,跪臥在地上,身後的翅膀合攏,睫毛垂下,像是睡着了一樣。
那是母后的墓碑。
她從前便說,永遠都會陪在嘉和的身邊,直到她學會面對這個世界,接受分離,接受悲傷,去經歷應該經歷的一切。
不知怎地,這兩天,她特別想她,想起做過的那個夢,就更想。
嘉和手在空中輕輕一拂,小風吹過,吹落麋鹿身上的葉子。
和苑中傳信青鳥輕輕落在那麋鹿旁邊,她蹲下伸出手,青鳥順着便跳到她手背上,在氤氳開來的暮色裏,她心裏晃過去碎片般的影子。
“從冬境來的殺手。”
“冬境。”
“殺手。”
思緒一直都沒離開過這幾個字。
忽然靈光一閃,或許應該問問容淵纔是。
嘉和跑回殿裏,卻發現自己無法傳密信給他,走的時候太急,根本不知應該將青鳥送到哪裏,況且那烈幽府裏神鬼混雜,不便就這麼傳信過去,這可傷了腦筋。
她邊想着,手下拔着青鳥的羽毛,一根一根,那傳信青鳥被連着拔了好幾根羽毛,沒了耐心,撲棱着翅膀飛回到雪松樹上去了。
可他那邊也沒有消息,也沒有一封信。
嘉和托腮在窗前坐下來,心頭積攢的陰雲尚未散去,這些日子裏,卻莫名其妙學會如何自處,將那些血腥之景如數忘卻,倒是能好好喫一頓飯,而現在卻也並不想喫什麼。
她趴在桌面上,屋子裏很熱,開了窗卻有絲絲冷風透進來,攪散了濃郁的熱氣。
冷銀手鐲在胳膊上晃盪着,她將手鐲摘下來立在面前,食指於拇指捏住,稍微用些力量而後鬆開,手鐲便兀自轉了起來,光亮的冷銀倒映着爐火。
伏聞上師給的那本龍語心經就放在手邊,她伸手去翻開看,順着上次認下那幾筆繼續往下,心靜自然讀得下去,不一會兒便讀完了一章,讀着讀着便有種茅塞頓開之感,並非是讀到了什麼,而是感覺自己身上的靈力,靈穩固地待在他們該待的地方,絲毫無波動,即便現在不帶手鐲,也沒什麼影響。
讀着讀着,她有些倦了,頭枕在手臂上,緩緩地便有睏意襲來,半夢半醒之間,他的影子卻一直在心頭上來回搖晃,她正打算躺到牀上去,門外卻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嘉和迎上去的時候,纔看到嘉寧來了。
“嘉和,我剛得到嘉肆傳來的消息,容淵將碧落天刃給了荒原狼,我們的人看到他往極寒荒原送碧落石,就在烈幽郡。”
嘉寧向來直來直去,方纔還在修煉上,剛聽到消息便朝着嘉和這兒來了。
嘉和這回是徹底清醒了。
“不可能。”這是她回過神來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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