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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玥將手爐握得緊了些,不記得從何年起,從初秋開始,她就已經需要手爐了,或許就是從鹿陽開始有冬的那一年。
“王子是從東瀾海直接來的天印嗎。”丘玥看到容淵的披風下,還是銀鱗戰甲:“戰甲只有東瀾海那樣的地方纔用得到吧。”
“是。”容淵說:“東瀾海那邊我和海王詳談過,碧石巖洞的靈冢耗費了東瀾海太多的能量。”
“王子去東瀾海。”丘玥試探着:“心意已決?”
“此刻楓宴城已經是風聲鶴唳,不能再等。”
“去東瀾海可查到什麼了嗎?”
“無明軍就要大成,但東瀾海也快要走到盡頭了。”容淵說:“容淵有一事相求,還請姑姑一定將真相告訴我。”
“知無不言。”丘玥說。
窗外傳來一陣冗雜的腳步聲,容淵擡頭。
這一百年來,他心裏反反覆覆出現過的那些破碎的畫面,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萬靈刃本該大成的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容淵問。
丘玥猛地覺得手燙,手護上的火星濺到外面了,這個祕密埋在她心中已經快要一百年。
窗外忽然雨落如豆,風大得緊。
“有些時候,人都想永遠將某些祕密隱藏,爲了活,也爲人間太平。”她終於開口:“我想告訴你,但也覺得這件事過就過去了,沒有必要再提。”
“姑姑果然知道。”
“衆所周知,神君是當今唯一能夠操控所有靈術的萬靈刃之子,你們本來就要煉成,他擔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怕你們聯起手來。更怕自己的統一大業因爲你們的力量而毀於一旦,容瓔與容和爲儲君之事爭得頭破血流,便將馭靈祕閣的多年研究的祕術用在你們身上。”
“什麼祕術。”
“那是一種極其久遠的祕術,叫做御魂,是從沉睡的神獸身上提取的力量,用來操控人的靈魂。容瓔和容和王子廝殺到血流成河。容瓔突然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殺了哥哥,無法相信,你起先在牆角躲着,後來便昏了過去。”
“難道我們都煉成萬靈刃,是父王無法接受的事情嗎?!”容淵緊緊握拳,發白的手指骨節分明:“爲什麼要讓他們死。”
“起先他並未想過讓你們自相殘殺,然而當時並沒有人能完全掌控的混沌祕術,它還不夠成熟,用在你們身上,多多少少會出問題。況且,你瞭解容瓔與容和的黨羽當年相爭激烈到什麼地步。”
容淵搖搖頭:“那時我一心都撲在萬靈刃上,根本不知道這些。”
“絕對的冷酷意味着只有最後一個人能生存下來,也只有一個人能夠成爲萬靈刃之子。”容淵順着丘玥的話向下:“可是萬靈刃的修煉,又必然需要弟子們互相幫助,緊密配合,就在這個過程裏,即使陌生人,最終也會親如手足,這就是逆天,所以即便是神君狄世煬,也沒能成爲真正的萬靈刃之子。”
“沒有人能夠真正成爲萬靈刃之子。”容淵說:“永遠不會,所有一切都是虛名。”
“這就是了。”丘玥的話裏帶着諷刺的味道:“神君當年是如何滅鹿麟,坐上這個位置,你是王子,不應該不清楚,我們的神君實在是無心之人啊。”
這個說法過於殘酷了。
“姑姑,上次我拜託你的事情,找到人了麼。”容淵起身,望向窗外。
窗外的雨依然在淅淅瀝瀝地下着,好像是陣雨,就快要停了。
“我心裏已經有人選,不日會帶她去見你。”丘玥道:“你性本淳厚清和,不善權謀機變亦不喜與人爭。但你懂得適時而變,智慧過人,明白何爲人間正道,願意匡扶正義,這已足夠了。你只管向前走,天印五百年來,送出去的人不少,至少我可以保證,有一部分人永遠聽候王子的差遣。”
泥爐中的火焰跳躍着,散出明亮的光氣。
容淵說:“兄弟相殘,世道荒蕪,神君沉迷製造傀儡軍隊,民不聊生,利字當頭,人不以背叛和殺戮同伴爲恥,這就是我看到的。”
“相信你所看到的。”丘玥說:“或許未來有一天,這些都會改變的。”
“夠了。”他喑啞的聲音此刻卻頗有力量。
千懿在門外,她剛剛無意間聽到了這些,手腕上一陣暖熱,手鐲忽然亮了起來,金色的柔霧繞着手腕旋轉向上,直至指尖,飛出一隻金色蝴蝶,翅膀在夜空中星星點點,落下微光。
她打開萬卷書,尋找着關於那場修行的記錄文字。
“容和,容淵,容瓔,容靖,那上面寫着世迦王子的名字,容淵,容靖,容越的名字是黑色的,容和與容瓔則是灰色,後面寫着,容和與容瓔因爲修行靈術走火入魔而死去。”
“原來如此啊。”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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