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風起鹿陽 >第一百七十五章 背後
    “你們吵架了?”御星問:“容淵沒跟我多說,但我看得出來,他這幾日怪怪的。”

    從那晚她回了天印,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沒什麼。”千懿說:“多說了幾句,不礙事。”

    “可我很少見過他這樣子,不知是對你,還是對最近發生的事。”御星坐在千懿對面,看得出是痊癒了:“他沒事吧。”

    “他有什麼事啊。”千懿道:“日理萬機,估計早就把無關緊要的忘了,你呢,你都好了嗎,你還是要好起來,後面還有很多事情等着要處理,再接下去,就要讓容靖羽翼盡折。”

    “我好了。”御星笑:“你天天不是折這個羽翼就是要把那個打下去,你不累麼。”

    “不累。”千懿沒想過這個問題,還是把話接了過去:“還算得上是樂在其中。”

    “對了,我剛是想問你。這麼長時間以來,重靈之後你的原本的萬靈刃沒有受到什麼衝擊,或是影響麼。”

    “我本覺得沒有,看書上也說就算是不相容的萬靈刃,時間久了亦會相容,但上次同綠辰交手,我已經盡了全力。可還是有一層隔膜,我這麼說你能懂麼。即使靈力發揮到最大,但還是要繞一個彎,纔會順暢。”千懿道:“哎?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我也重靈過,你如何知道。”

    “你覺得呢。”御星笑吟吟地說:“之前容淵有一日去找過我父親,問過如何重靈,我父親說了個大概。重靈爲禁忌之術,已經失傳許久,再加上需要對於靈力極其嚴苛和精細的掌握,一般靈士都做不了。但你猜怎麼着,我父親雖會重靈,可從來沒試過,給容淵王子教了半截,後半截是他自己學會的。”

    “他學會的??”千懿有點懵:“那萬一不成呢,我會死吧。”

    “哈哈哈,他如何捨得你死。在你之前,他試過爲北狐調節靈力,重靈需要對靈力有着細緻入微的把握能力。”御星將手中的摺扇展開:“北狐本來就是被靈石傷過的靈獸。”

    “就是那隻天池裏的北狐?”

    “嗯。”御星歪頭:“若不是你那日着急,他還能再練一段時間。”他忍笑:“可能會更好,說真的,我可從來沒有見過他對誰這麼上心過,但你放心,以容淵的靈力,學會重靈以及掌握的程度都只是時間問題。況且,爲了你,他又精進了好幾層,不然,以他的性子,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告訴你。況且重靈也會耗費極大的靈力。沒有經過千年的修行,也難以完成。”

    御星說着,且向後一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這些時日裏剛好是生病了,否則御星也難以有如此之長的時間可以躺在這兒什麼都不做。

    “所以他知道我的靈力是一團糟的。”千懿盯着桌面上理石的花紋,黑色的細線不規則地在白色的鹿尾石上蔓延:“但爲什麼不告訴我呢。”

    “那是你太着急了。”御星悠悠地說:“心急總是最不好的。”

    “不過重構靈力終究不是自己生長出來的。”千懿取了一隻杯子,桌上兩個茶壺,她壓着袖子從其中一隻中倒了水,又拿起另一隻,摻進去,端起來啜了一口:“再能相容,也終究是另一個。”

    “有就已經很好了。”

    “你很像容淵的孃家人。”千懿擡眼,御星悠然地靠在那兒而,陽光從窗外散落進來,一隻小灰猴從窗櫺上探出腦袋,往裏瞧着,左右一看,大搖大擺翻過窗戶跳落在地,兩下蹦到御星的扶手背上,又跳上御星的肩膀。

    “哎?”千懿看着小灰猴子,那小灰猴也歪頭看着她,又轉過頭在御星耳邊,捂着嘴巴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6?5“嗯,是。她叫千懿,你以前也見過的,就是靈術賽上打敗綠辰的人。”

    小灰猴轉頭看千懿,嘴巴張成一個圓形。

    “你的靈獸會說話?”千懿也湊近了去看小灰猴。

    “他不會,就是會成精,和人待久了,就會學到人的禮數。”御星偏過頭看了小灰猴一眼:“我聽到的還是他的心語,捂着嘴巴看起來很像個人。”

    “是容淵讓你跟我說這些的麼。”千懿問:“還是他真的生氣了。”

    她也想過,那晚算是已經將事情挑明瞭,要麼她自己說,要麼是容淵查明爲止。只要她再見到他,都避不開這個問題。

    “和他無關,我說你怎麼就這麼多疑問呢,我都不知道你們吵了什麼。”御星眼皮微微一動,好像是在翻白眼,隨即又坐直了:“我只是覺得,容淵做的事情你應該知道,爲你,也爲我們。還有那日軒轅學宮靈術賽,我也在,是被他安排去幫你的,無論如何都要贏了徐綠辰。他只是不說,可很多事他無法開口。或許日後,他會慢慢告訴你,但你既然在他身邊,還請你珍惜,他是個很好的人,只是從小時候到現在,很少過得是一個王子應該有的日子,他只說這世間沒什麼應該不應該。”

    御星言辭之間,俱是懇切,他沒再往下說,點到爲止。

    千懿看着御星,不知爲何她很懂得這種感覺,從她自己的父王開始,但凡是壯志凌雲的男人,在大多數時候,即便是再需要言辭之暖的時刻,他們也會選擇用緘默來回應,她總覺得父王是難爲情。

    “你不必擔心。”千懿道:“我明白的。”

    她也只是點到爲止,這下她更懂了,不是不說,也並非難爲情。而是太重的肩負亦或太深切的情,重重緻密心思與關懷俱在難以言表之時,落進一種沉默中去,無光無影,卻始終念茲在茲,說是執念也好,熱望也罷,都不能盡數其中曲折和痛切,因而更無法變作薄薄的話語,說出口,被風一吹便消散無聲。

    “這次的事情,還是容靖,人證與物證容淵都已經握在手裏。”御星說:“一旦出手,容靖的御魂術就不復存在,就算是神君也不可能保住他。”

    千懿道,自從那一晚容淵將她送回天印,河神找到足夠的蒲草,西城的情況漸漸穩定,中毒的靈士和玄衣也都慢慢恢復,她就不再管這件事:“今晨接到翰城的傳信,他都告訴我了。”

    “容靖的御魂術,對於神君來是手到擒來最好不過的東西。無論是東瀾海的亡靈軍,還是他一直渴求煉成的永生之鱗。所以,我們要一擊致命,但這次,足可以翦除容靖最有力的臂膀。”

    “御星公子,你想跟我說什麼。”千懿回身:“這些我都知道啊。”

    “這是個開場,你聽下去好麼。”御星笑。

    “好好。”

    “你的朋友宥奚的哥哥宥臨,就是被你抓回西城的那個流浪漢。”御星說:“他必死無疑,這件事,還請你在適當的時候告訴她。”

    千懿怔住:“她是說過他有個在鴻牙山莊做事的哥哥,可一年前就失蹤了……只說是賺錢去了。”

    “宥奚本不在天印,宥臨是靈獸案的漏網之魚,獵捕靈獸本就在律法的邊緣晃動,所以從宥臨簽過了契約,宥奚的生活也全部在容靖的掌控之中了。”

    “如何。”

    “從進入天印開始,現在又在軒轅學宮,之前只要宥臨透露出一點祕密,宥奚就會朝不保夕。但現在不必了,她哥哥觸犯律例必死無疑。”

    “原來如此。”千懿說。

    “所以你告訴她。”御星在說這話時,仍是稀鬆平常的語氣:“被牽連進去的人越來越多,只要罪犯伏法。”

    千懿應聲,宥奚是她在這個世界裏,最親近的人之一。

    “宥奚只有這一個哥哥了,其他家裏的人也早都過世。”

    她起身告辭,邊下樓邊想着御星的話,西城府中有着劫後餘生的安靜,她一人走出了門,陽光從院牆上斜斜地照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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