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在越接近黃昏和夜晚的時候,人才會慢慢多起來,她還是很高興,畢竟能夠這樣自由自在出宮的時間和心情並不多。
“你受傷了?你怎麼又受傷了?”北狐倒是沒有着急,繞着千懿走了一圈:“怎麼回事?”
千懿點點頭:“不過這個回頭再跟你講吧。”
“那還是算了吧!”北狐道:“我可不欺負人。”
它優雅地看了千懿一眼,慢悠悠地朝着臺下走去。
“你別走啊!”千懿道:“我好不容易纔來一次,你說走就走?”
“對了。”北狐回過身來:“上次不是替你打通了靈力,還好嗎。”
“我的靈力不止一重,薄暮之門和萬靈刃我都有,這就是我靈力混沌的原因。”千懿蹲下身,乾脆在北狐對面坐了下來,將之前和容嫣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北狐一遍。
“怎麼還聊上了?”元歌在下面看得一頭霧水,從臺子旁邊上來。
“這樣啊……”北狐擡起爪子:“那這麼說來,現在是萬靈刃佔上風,可你即使是修行萬靈刃,也是事倍功半,畢竟另外一半的薄暮之門,會將萬靈刃消解,就算是你花上幾百年修煉,未必就能有什麼結果。”
“所以,他們兩者矛盾激盪的回合之中,纔是我靈力的來源,如今我還能上場,那就說明,沒有你說的那麼糟糕。”千懿道:“你有什麼好辦法麼?”
北狐說着說着,瞳仁鎖在千懿的臉上,千懿只感覺自己後背一熱。
北狐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沒救。”
千懿習慣了北狐這種直來直去的方式:“不會吧,不過就是個混沌之力而已,真沒救嗎?”
“你能活到現在很奇怪啊。”他眯着眼睛:“上次我只以爲你的靈力缺失,要早知道是這樣,就不幫你了,幫你也沒有用,你沒救了。”
“你說什麼啊?”元歌猛地一下站起來:“胡說八道,千懿每次靈術賽都能贏啊,怎麼就沒救了。”
“聽他說。”千懿心裏猛然涼了幾許,這是她一直都在隱隱擔心的,兩種靈力若是無法共存,那麼自己,到底算是什麼。
“如果放棄修煉呢。”千懿問。
北狐擡眼看千懿:“你既然知道解法,爲何還要等到今天。你只是沒有想明白,自己應該選擇哪一種,對麼,你也知道若是你放下一邊的靈力,不去修煉,那另一邊便會逐漸弱化,可你沒有,你一直都沒有放棄,薄暮之門也在越變越強。你沒有變弱,只是你還沒法同時把握兩種靈力,如今這樣,便都是你求得的結果,靈力不難解,私心才難哦,你要的太多了。”
北狐搖搖頭。
這傢伙真是能一眼看穿人的心意,千懿想。
“一邊是聚,一邊是解。”千懿蹲下身來望着北狐:“你說呢?”
“選一個吧!”
“可我總覺得,這兩邊其實是一樣的。”千懿道:“都是對靈力的把握,爲何不能共存?”
北狐搖搖頭,沒說話,還是那種眼神,像人一樣。
“千懿,如果北狐說的是真的,那你……”
千懿坐在一旁,倔着:“我當然兩種都要啊。”
北狐垂下頭去梳理自己的毛,用一種似笑非笑的暗嘲語氣:“好意提醒而已,隨你。”
北狐在千懿的腳邊臥成一個軟毛團,天窗之上有薄薄的夕陽光灑落下來,灑在幾個人身上,千懿摸了摸北狐的毛,還是和從前一樣,不軟,有點扎,元歌盤着腿坐在原地,和北狐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千懿望着門口,人漸漸多了起來,這裏的賽局,有些人用骨牌來決定誰先出場。千懿和元歌從靈術臺上下來,坐到一邊。
“你和五百年之前很不一樣。”北狐立在千懿身旁:“那時候還是個小孩子,很活潑,可如今長大性情也變了。”
“小時候當然無憂無慮了。”千懿道:“不過那個時候,是絕不會想到而今在這兒同你說話,五百年了,你我的緣分也不淺,不過你脾氣現在也不好啊。”“我最近容易上頭,沒錢。”北狐說。
千懿笑。
“你和容淵是一起來的?現在什麼情況,他喜歡你?”北狐望着另一個方向。
“嗯。”
“你呢。”
“也是。”千懿如實回答。
“原來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座迷宮啊,兜兜轉轉曲曲折折還是那個人。”北狐與千懿並排坐着看臺上的人,那語氣沉着得不像是一隻靈獸:“每個人都要走出自己心裏的迷宮,有時需要很久,但有時只要轉個彎就是出口。”
“爲何這麼說?”
“隨便說說。”北狐從椅子上跳下來:“今天贏的錢夠我用的了,我先走了。”
說着便朝外面走,她沒來得及說聲回見,那個傢伙就又變成了橘色霧氣消失了。
可那幾句話,卻說到了千懿心裏,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裏,她只想着這句話了。
元歌和千懿坐在靈術臺下,臺上的人來來去去,元歌還上去打了兩局,千懿坐在臺下看着,本來是興致勃勃地想要上去,但今日卻也覺得坐在臺下更開心,千懿數着那臺上一招一式,現在她基本上都能看得懂,這世間的靈術,都是在靈氣之間來回往復,一個人擡手便是流火,朝着元歌的雙目而去,火一直燃着,元歌的及時雨也未能將水澆滅,她看出來,不過被流火追着,眼看就要跌出擂臺,元歌五指一握,那團火被厚厚的冰殼包着,一點一點地熄滅,這種比試,到了最後拼的都是內力。
元歌贏了。
容淵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千懿身側,他坐下來,和千懿一同看着臺上,千懿看得入神,那些在靈術光暈中的人,漸漸地在她眼中,好像是臺上的戲一般。
“玩得還開心?”他的聲音。
千懿伸了個懶腰:“很開心。”
“想出去走走麼?”他問。
她起身才發現御星和元歌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已經走了,兩人沿着來時的路朝着外面走去,她剛打算走,容淵卻指了另一條路,她轉過身來跟着他走,聞着潮溼的青草氣味,月牙在天邊淡淡地顯了影,小徑之後是一方空闊的湖,再往東邊看,那輪廓倒映在水面,像是上次同洛楓一起去的那個荒廢的古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