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頰之上，還有淚痕殘留。
九天魔君出現在他的身旁，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不過還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以往的歲月，還都是在村裏度過，他也是一個正常人，他也渴望別人所擁有的。
莫小環的離去，他的無能爲力，將他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部涌現而出。
九天魔君也並沒有生氣，與一個小孩子置氣，他還做不到，他只是有些心疼。
想到此，九天魔君苦澀一笑，自己堂堂一代魔君，居然會心疼人，唉，真是年紀大了。
伸手，想要輕輕撫摸一下月子塵的臉頰，那淚痕，確實惹人憐憫。
可惜，他無法抹去他的淚痕。
九天魔君坐在了月子塵的身邊，滿臉苦澀。
他已經記不得自己存在了多長時間。
也已經很久沒有回憶自己過去的歲月，甚至，已經有些記不得父母的樣子。
他，曾經也是一個可憐人，有今日的成就，也是從屍山血海之上走過來的，看着月子塵，他總是容易想，如果是自己，會如何選擇，月子塵的選擇，與他，並沒有什麼差別。
“子塵啊！你現在還覺得，殺人是一種罪過，當有一天，你變成和我差不多的魔頭，會如何想呢？”
“時勢造英雄啊！生在這樣的世界，手上不沾血腥，如何能活的久遠，光鮮亮麗的背後，都是堆山的屍骨。”
“聖人，聖人又如何？真正的大聖人，哪裏看得了這人間的疾苦，現在所存在的聖人，也不過是僞善之人罷了。”
九天魔君一直喃喃自語，月子塵這一覺，睡得很沉，並沒有被吵醒。
清冷的月光，灑在靜謐的山間。
一穿着白色長袍，面覆輕紗的女子，緩步行走。
眼中滿是希冀。
一夜時間，緩緩溜去，夜幕退去，東方泛起了紅光。
月子塵揉了揉眼睛，這是他此生，第一次如此晚起。
他緩緩起身，爬出了馬車，路還是要繼續趕得。
昨日的爭吵，現在想來，好像毫無意義，人生，還要繼續，該走的路，還要繼續走下去。
他嘆了一口氣，“魔君？”
嘗試性的想要叫出九天魔君，可是，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看來，這一次，真的是讓他生氣了，想起來，還真是後悔，自己昨晚的話，確實有些過分了。
不過，他記住了九天魔君的要求，一株藥效百年的養魂藥，這也是他當前，最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的東西。
想罷，馬鞭輕揮，馬蹄躍動，疾馳而去。
不過，跑了幾十丈，一身穿白袍之人突然出現。
月子塵慌忙停下馬車，所幸，在那人身前三步停了下來。
月子塵鬆了一口氣，真想張口大罵，可還是忍了下來。
“這位姑娘，出門在外，還是要看路的。”
女子輕輕摘下面紗，月子塵呆滯在了原地，這，不正是他一直思念的女子，林緣。
“緣姐，怎麼是你！”
林緣莞爾一笑，“怎麼？看見我很失望嗎？”
月子塵慌忙搖頭，“沒有，只是有些驚訝，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呢？”
這句話，已經表面了心意，月子塵的手和心，皆是輕輕一顫，聰明如他，自然明白林緣的意思，只是，她這樣跟着自己離開，一定會受苦的。
“緣姐，其實，我們已經沒有聯繫了，你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
看着如此決絕的月子塵，林緣呆滯在了原地，這，這是要自己離開的話啊！
她一雙眼，悽婉至極，他，怎麼可以如此的絕情，自己爲了他，那些日子，優心至極，茶飯不思，而他，輕飄飄來了一句，我們沒有聯繫了？
月子塵看着林緣的表情，心中也是極爲難受，他清楚的記得九天魔君與自己說的話。
現在的自己，沒有任何的靠山，帶着林緣，又能去哪裏，不出幾日時間，便會被她的父親找到。
“緣姐，如果有一天，我能混到大不走入真正的林府的時候，我會去找你，可以嗎？”
他所表達的意思，很明確，林緣也聽明白了，只不過，所愛之人，就在眼前，卻彷彿隔着山海，踏前一步，是那樣的艱難。
林緣輕輕點頭，“我知道了，我會等你，如果你不來，我就一直等下去，等到你來爲止。”
二人四目相對，深情至極。
九天魔君孤坐在湖邊，嘆息道：“兩情相悅，卻敵不過世俗人心，悲劇啊！”
林緣說完，便側身走到一邊，爲月子塵空出了路，月子塵看着她，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愛情可以讓人如此痛苦。
深愛之人就在眼前，自己卻不能表明心意，他真的很想自己，擁有不俗的世家，能夠與她，佳偶天成，可，他沒有。
他必須闖出一番成就，讓林緣的家人，認爲，林緣嫁給自己，不會辱沒了他們的身份。
心一狠，馬鞭揮下，駿馬飛馳而去。
林緣望着遠去的馬車背影，眼淚潸然而下。
她想了許久，掙扎了許久，才做出了這個決定，與他，一起離開，一直陪在他的身旁。
她這一生，所求不多，唯一人啊！
可這唯一的一求，卻如此艱難，她何嘗不希望，自己只是普通人的女兒，遇見了心愛的男子，能夠與他，結婚生子，而不是，一切，都要聽從父親的安排。
她應該有自己的人生啊！
想到此處，林緣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她沒有想到，那日湖邊的一眼，幾日的相處，這個少年，永遠刻在了自己的心裏。
不過，現在知道，他的心裏也有自己，林緣，很滿足了，哪怕拖到什麼時候，她也一定要等月子塵，踏入林府的大門。
馬車早已經消失了蹤影，林緣轉身，向着青田縣的方向而去。
他們二人，都沒有意識到，這次一別，百年來，再無相遇。
……
月子塵身體顛簸，眼中，盡是悲傷。
林緣帶淚的臉龐，在他腦海裏，久久不能散去，這個女子，已經徹底走進了他的心裏。
駿馬飛馳，少年思所愛之人。
五日的時間，月子塵一直都是一個人，九天魔君也真的沒有再與他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