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他有很多疑惑,同時她也琢磨着,明天出發前是不是應該換一家醫院。

    “裝睡有意思嗎?”司俊風冷冷清清的聲音響起。

    “我很累。”她連眼皮也不想睜開。

    “怎麼,不敢看我,怕我發現你在撒謊?”他低聲質問。

    她心頭一驚,難道韓目棠又做了叛徒,把事情全部告訴他了?

    “我說了,我很累。”她鎮定自若,蒼白的俏臉又增添了幾分唰白。

    司俊風不由顫抖,但想到她都這樣的狀態了,說累沒什麼毛病。

    於是他在牀邊坐下,問道:“你跟萊昂怎麼回事?”

    “不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她蒼白的小臉上擠出一絲笑意。

    “對了,”她接着說,“進門邊櫃子的第一個抽屜裏,有你想要的東西。你自己去拿吧。”

    司俊風起身上前將東西拿出來,資料上明明白白寫着離婚協議書。

    病房裏的氣氛,頓時沉冷到極點。

    她已經做好準備承受,並反駁他的怒氣了。

    他大概會說,爲一個已消失在她記憶中的男人這麼做,不值得,或者說得更難聽,搭上萊昂以爲能活下去諸如此類。

    然而片刻之後,他只是輕聲說道:“想離婚……好啊,我成全你。”

    她說不出此刻心裏是什麼滋味,像一隻手緊揪心口,呼吸不暢,“那,就謝謝了。”她用盡渾身力氣說出這句話。

    然後,她聽到筆尖劃在紙上的唰唰聲。

    他簽字了。

    簽字後,他便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祁雪純叫住他,“你看過協議了嗎,你騙我跟你結婚,但我不能白嫁一場吧。”

    司俊風冷笑:“你想要什麼?”

    “協議裏寫得很清楚了,祁家的生意你不能掐斷,我們住的別墅歸我,”她無奈的聳肩,“明天我就要出院了,你總不能讓我沒地兒去吧。”

    他沒說話。

    “司總是後悔了嗎,我就說你籤協議之前得好好看一看。”她輕嗤。

    “沒問題,我不會虧待跟過我的女人。”他丟下這句話,腳步聲毫不猶豫的離去。

    祁雪純在牀上躺了一會兒,確定他沒有去而復返,才費力的從病牀上坐起。

    她的厚臉皮讓他認爲,她是真心想離婚了吧。

    她摸索着來到櫃子前面,拉開抽屜,拿起了離婚協議書。

    她已看不清上面的字,只是用手指感受,簽名欄的確是寫了名字的……一段婚姻的結束,只需要兩個簽名而已。

    眼淚,還是忍不住的滾落。

    **

    司俊風一上車,騰一便感覺到氣氛不對勁了。

    也不是完全的怒氣,似乎還夾着一些氣惱和傷心。

    難道夫人不僅讓司總生氣,還讓司總委屈了?

    騰一也不敢問,只管沉默開車。

    “你失戀過嗎?”忽然,司俊風問。

    騰一想了想,“沒有。”

    “你從來沒有喜歡的人?”司俊風挑眉。

    “嗯,被人甩才叫失戀吧?”騰一反問,他戀愛過,但沒被人甩過。

    “……”

    騰一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說錯話,趕緊亡羊補牢,“司總,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我能幫上忙嗎?”

    “她給了我一份離婚協議書。”

    說着,司俊風擡手扯鬆了領帶,他覺得呼吸有點滯怔。

    騰一也有些驚訝,但隨即冷靜下來,“司總,這不正是您想要的嗎?”

    不然,他把諶子心拉到身邊做什麼?

    昨天晚上,他已經帶着諶子心出席宴會了,雖然介紹說是新任祕書,但誰不會往那方面想呢?

    看來,這件事已經傳到夫人耳朵裏了。

    “夫人應該是在賭氣吧?”騰一猜測。

    聞言,司俊風眸光一亮,但片刻又黯然。

    就算她是在賭氣,他卻要將她在意的事,繼續進行下去。

    這時,他收到一條消息,祁雪純發來的。

    【司總,明天下午我要出院回家,麻煩你三點鐘之前把你的東西全部清走,謝謝了。】

    【我的身體還沒恢復,想要靜養,所以請司總不要隨便來打擾,再次謝謝了。】

    他氣悶的丟開手機,“回別墅。”

    騰一疑惑:“回別墅幹嘛?”不是說去公司嗎,而且祁雪純也不在家。

    “收拾東西!”司俊風沒好氣的回答。

    最懵的要數管家和保姆羅嬸。

    他們是司俊風請來的,現在卻要幫着司俊風將他的行李打包送走。

    而且,他們倆也被司俊風告知,可以結賬走人了。

    “你們不用擔心,我可以介紹你們去別家工作。”司俊風瞥見兩人猶豫爲難的神色。

    管家和羅嬸並不擔心這個,像他們這樣勤勤懇懇的工作態度,去哪兒都是幹活。

    “我們走了,太太怎麼辦呢?”羅嬸問。

    “跟我沒關係了,我和她離婚了。”司俊風淡聲說完,轉身離去。

    而管家和羅嬸卻被“離婚”兩個字炸得半晌無法回神。

    他們一度認爲,誰家夫妻都能離婚,但司俊風和祁雪純絕對不會。

    “我覺得,我應該去醫院看看夫人。”羅嬸說道。

    “我也應該去找一找老太爺。”管家點頭。

    於是兩人分頭行動。

    回來之後,兩人誰也沒說話,默默的收拾行李,離開了這個工作了好幾年的地方。

    司總和夫人這個婚是離定了,誰說話也不好使。

    管家和羅嬸將行李搬上車,同乘一輛車離去。

    別墅內外漸漸安靜下來,直至沒了一點動靜,巨大的夜空低垂在別墅一角,星光寂寞的閃爍。

    司俊風坐在一輛車裏,遠遠的看着這棟他曾精心挑選的別墅,黑沉的眸子波濤涌動,彷彿身陷一陣洪流中掙扎。

    片刻,他失神譏笑,笑話自己竟然有過在這棟房子裏,過完圓滿一生的念頭。

    他這樣的人,用什麼來交換圓滿的一生。

    從他十一歲那年,在異國某座山下拿起槍的那一剎那,他的結局早已寫好。

    無盡的孤獨,無法預知的死亡期限,只能永遠藏在心底深處的真相……

    他回到臨時落腳的公寓,疲憊的在沙發上坐下。

    “司總,你怎麼了?”諶子心迎上來,“你的臉色很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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