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楚書,太祖皇帝本紀 >第二百四十四章:滅宋(六)
    “大王,二楊入城了。”

    東京城外三十里,楚軍大營。

    萬軍拱衛的中軍王帳之中,駱永勝等來了自己最想要等到的消息。

    二楊入城,在投降派的幫助下所向披靡,幾乎兵不血刃就進了朝元殿!

    “潘家投降,二十萬禁軍紛紛放下兵器,大勢所趨之下,呂蒙正和曹璨都已束手就擒,此刻二位將軍正和楊家一道整頓城務,安民肅境,只等大王一至,百萬百姓便會簞食壺漿恭迎大王王駕。”

    一衆武將聞聽紛紛大喜,面向駱永勝抱拳道賀。

    “恭喜大王,克成王業!”

    而此時的駱永勝,反而閉上了雙眼。

    “孤,真的拿下東京了?”

    單膝跪地的哨探給了一個確鑿的答覆。

    “所以,趙宋亡了?”

    “趙家上下一千六百七十餘口,除少數逃之夭夭以外,現已全部羈押。”

    宋,真的亡了。

    好像兒戲一般,一個正在上升期的王朝就這麼被自己推翻了?

    駱永勝想過無數種與趙宋爲敵的下場,想象過無數種勝利的結果,但沒有一種,有今天這般容易。

    景德二年自己起兵,改元正統元年,如今是正統五年。

    也就是說,自己只用了五年的時間,就把一個剛剛建國四十多年的新生王朝給推翻了。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一時間,駱永勝自己都有些犯迷糊。

    有的時候,自己會把一些困難的事情想的簡單化,可有的時候,自己也喜歡將簡單的事情想的複雜化。

    那麼現在面對宋亡這一既定事實,自己是應該把他簡單化還是複雜化呢。

    看着沉默的駱永勝,幾十名心情激動不已的軍中重將都一頭霧水。

    這麼開心的時刻,大王爲什麼一點都不激動呢?

    確實沒有什麼好激動的。

    就好像宋之前的後周。

    剛剛建國九年,只是因爲趙匡胤陳橋兵變,就亡了。

    短短九年,兩個國家就完成了政權的交替,甚至沒有發生任何的衝突,權力的交接平穩着陸,一大批後周的官員搖身一變就成了趙宋的開國功臣,這不比名伶唱戲還要兒戲。

    滅了趙宋就意味着駱永勝即將可以當皇帝,開心嗎。

    當然開心,這種興奮和開心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可是在開心之餘,更大的迷惑可不解壓住了這份開心。

    自己憑什麼會成功的推翻趙宋?

    一個國家爲什麼那麼容易就走向滅亡?

    宋亡就如同周亡一樣的,一樣的兒戲一樣的荒謬。

    “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爲什麼十幾萬後周禁軍都跟隨他,爲什麼會擁立他做皇帝。”

    “我大楚入城,爲什麼二十萬禁軍幾乎沒有任何抵抗,就紛紛在各自指揮的命令下投降。”

    駱永勝拋出了這兩個問題,同時看向一衆武將。

    “誰能給孤一個答案。”

    如果國家的興亡更替如此簡單玩笑,那就一定有問題。

    而且還是一個大問題。

    一個不解決,很可能會導致駱楚一樣快速滅亡的致命問題。

    “你們知道嗎,孤甚至希望孤這一次又是無功而返,希望能夠遭受到二十萬宋軍的頑強抵抗繼而鎩羽而歸,孤勵精圖治、十年奮鬥,最終費勁千辛萬苦才一統山河。

    那麼這一段過程,將會使孤的人生更加真實,而不應該是這樣,宛如粉墨登場的戲子一樣,輕而易舉就葬送了一個國家。”

    駱永勝重重嘆了口氣。

    “孤不太喜歡趙宋,甚至是厭惡這個王朝,他太軟弱了,可軟弱不代表他不強、不大、不富。

    寇凖告訴孤,告訴孤咱們面對趙宋有多麼大、多麼強、多麼富。

    趙宋一年的賦稅足足有七千八百萬貫,有丁口四千六百餘萬,有田三億四千萬畝,軍器監一年可以造出各式兵器數百萬,甲冑五萬具。

    他們有十一個養馬監,有馬匹四五十萬之多,僅養馬小吏就有幾萬人。

    對比趙宋,咱們呢,咱們只有三省不足一千萬的百姓,去年的稅賦甚至不到八百萬貫,咱們軍中有近十萬人是新兵,穿着的還是從宋軍哪裏繳獲的輜重兵器和盔甲。

    咱們只有三萬騎兵,還是招降的二楊,驅使的威虜軍舊部。

    如果不是二楊和聶方帶來的舊部,咱們連一支成建制的騎軍都沒有,跨過長江之後進入平原,沒有騎軍的話,咱們一場成建制大規模的軍團戰都打不贏。

    如此大的實力懸差,咱們是如何做到五年就戰勝他並且滅亡他的呢?”

    宋之富,那是遠超想象的。

    就說趙恆,原時空的北宋到趙恆去世那一年,賦稅已經達到了恐怖的一億五千萬貫!

    這意味什麼。

    僅以購買力進行簡單換算,大明最強盛的時期,五年的賦稅才堪堪達到趙恆在位時一年的水平。更別說明後期了。

    這一點在《宋史食貨志》、《景德會計錄》中都有詳細記載。

    尤其是《景德會計錄》,這本書是丁謂做三司使時寫的,相當於一本中央財政報表,裏面有趙宋的實際收入和實際支出明細。

    ‘天下總入一萬五千八十五萬一百,支出一萬兩千六百七十七萬五千二百’。

    單位是緡,也就是咱們經常說的貫。

    一億五千八十五萬貫的收入!

    而朝廷幾筆大頭開銷中,京郊祭祀花了七百多萬貫,東封泰山花了八百多萬貫,鋪張浪費糜耗甚巨。

    真宗末年,趙宋有五點二億田畝,這個數量雖然沒有達到明洪武年間八點五億畝的高度,但兩者之間最大的區別則是明朝的田畝賦稅佔據了明朝財政的大頭,而趙宋這五點二億畝的田賦在中央財政中的佔比重連三成都不到!

    趙英宗治平二年,各路州僅僅積壓在府庫中的留存錢,就高達一億六千二十九萬兩千零九十三貫。

    而可笑的是,中央財政的預留款甚至不到兩千萬貫。

    王安石執政之後,面對糟糕的中央財政,直言不諱。

    ‘用度不節、靡費甚巨,何由給足?’

    宋神宗疼愛自己閨女,嫁一個公主朝廷就得花出去七十多萬貫。

    王安石主持變法,開源節流,到神宗朝後期,宋廷中央財政一度破兩億貫,簡直是傲視整個中國封建王朝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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