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兩位有提前預訂嗎?”

    酒店前臺的工作人員正嗑着瓜子刷視頻,忽然酒店大門向兩側滑開。她趕忙站起身,看向了手拉着手走進酒店大堂裏的兩個年輕人。

    這兩位客人應該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樣子,一個高挑英俊,但氣質看上去冷冷的;另一個倒是笑容滿面,只是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像是剛從哪裏滾了一圈一樣。

    工作人員不着痕跡地瞥了眼旁邊的時間——今天可是大年三十,這個時間點正是闔家團聚喫團圓飯的時候,這對小情侶怎麼會在這時候來酒店開房間?

    她原以爲這對年輕小情侶是要開鐘點房,哪想到他們居然要一口氣開一個星期!

    真是奇怪,春節七天不和家人慶祝,兩個小朋友手拉手跑來酒店獨處……

    ……總不會是私奔吧。

    工作人員被自己的腦補逗笑了。都什麼年代了,哪還有什麼私奔的事情,又不是拍電視劇。

    兩個年輕人遞出了自己的身份證件,原來個子高高氣質冷冷的那個年輕人叫蕭以恆,而另一個陽光開朗一頭金髮的男孩叫厲橙。

    在辦理入住時,兩人一直手拉着手,眼神糾纏在一起,一看就是正值熱戀期的小情侶。

    在錄入身份證信息時,工作人員忽然“咦”了一聲。

    蕭以恆問:“怎麼了嗎?”

    工作人員遞迴厲橙的身份證件:“沒什麼,只是我看到明天是這位客人的生日。”

    “我的生日?”厲橙也很驚訝。

    最近他的時間過得亂七八糟,根本沒注意日期,他看了一眼前臺的萬年曆——果然,再過幾個小時,就是他的十八歲生日了!

    到了十八歲,他就正式成爲了一個成年人了。

    萬萬沒想到,厲橙的陽曆生日居然和大年初一在同一天。

    新的一天,新的一年,新的人生在這一刻同時開啓了。

    前臺工作人員對這兩位小帥哥很有好感,看在厲橙過生日的份上,她做主給他們從普通大牀房升級成了情侶套間。

    她遞出房卡時,她笑眯眯地對他們擠了擠眼睛:“祝你們春節快樂,十八歲生日一定要好好慶祝啊。”

    兩人牽着手來到房間,當房門打開後,他們才明白爲什麼工作人員的笑容會這麼“奇怪”。

    只見房間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水牀,牀上還撒着花瓣,空氣中噴灑着甜蜜的香水,花瓶中的玫瑰嬌豔欲滴,處處都帶着暗示。

    厲橙瞥了一眼那張大牀,就趕快移開視線,彷彿不去看它,它就不存在似的。

    這間房子位於酒店高層,落地窗佔據整整一面牆,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現在正是夜幕降臨之際,華燈初上,車流相匯,每一盞點亮的燈都代表着一個急於歸家的人。天地彷彿顛倒了過來,他們站在雲端,而那些由燈火組成的星星在他們腳下織成地毯。

    “好美啊……”

    厲橙立刻被這片景色吸引了。他撲在窗前,着迷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的手指在半空中比劃着。

    “那邊是華城一中……那邊是柚柚家……那邊是你家……”

    “不,那裏不是我家。”蕭以恆從他身後貼了上來,雙手緊緊摟着他的腰,把下巴搭在男孩的肩膀上,“我已經從那個地方離開了。”

    他離開了,用一種堪稱決裂的方式從那個家中離開了。

    他從未這樣爆發過,他把這十八年來鬱結在心中的壓力全部釋放出來,他並非是狼狽的逃離,而是昂首挺胸走出了那扇大門,他打破了緊緊鎖在他身體上的桎梏……他終於離開了。

    他現在感覺全身上下輕飄飄的,只有當他懷中抱着厲橙,他才覺得他重新降落回到地面上。

    他抱住了他的幸福。

    厲橙自然地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側頭問他:“雖然我不想在這時候掃興啊……但我覺得你爸媽不是那種善罷甘休的人。”

    蕭以恆沉默了幾秒,最終決定在厲橙面前袒露出一部分自己的陰暗面:“他們現在沒時間管我——他們自身難保了。”

    “咦?”

    “我寫了一封匿名舉報信交到了教育局。”

    “???”

    蕭以恆簡略敘述了他的父母在工作中是怎麼通過職權大搞性別歧視、又是怎樣和有錢學生勾結篡改成績。他把那些證據整理出來,全部上交給了教育局。

    相信春節過後,教育局就會派人徹查此事,到時候,蕭父的職稱、蕭母的工作不僅會作廢,嚴重的話甚至會面臨牢獄之災。

    聽蕭以恆講完這一切,厲橙驚訝地嘴巴都合不起來。

    蕭以恆托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嘴巴合上,低聲問:“橙橙,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殘忍?我爲了離開那個‘家’,我變得六親不認,甚至親手把我的父母送進了監獄……”

    “沒有!沒有!怎麼會!!”厲橙立刻搖頭,反手抱住了自己的男朋友,“他們是罪有應得,如果沒有你的舉報信,以後會有更多的beta和ega學生遭受不公平的對待!”

    在厲橙眼裏,他的男朋友忍辱負重、大義滅親,實在是英雄中的英雄,alpha中的alpha!

    “可是橙橙,我離開那個地方之後,什麼都沒有了。”蕭以恆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落寞,“我離開前,把自己賣畫賺到的錢全部扔給了他們,我不想欠他們一分錢……現在,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窮光蛋了,我可能連顏料都買不起了。”

    厲橙一聽,心裏真是又酸又澀又苦又心疼。

    “沒關係的,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世界冠軍!你知道世界冠軍是什麼意思嗎,是可以用金牌換金子的意思!”厲橙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以後,老子養你!你想買什麼顏料就買什麼顏料,你想畫什麼就畫什麼!”

    “真的?”

    “當然是真的!”

    蕭以恆低頭看向懷中的男朋友,與他四目相對:“那我現在就想畫。”

    “行啊,想畫就畫!你說畫什麼?我現在就找人給你買筆買紙買顏料……”

    “不用那麼麻煩。”蕭以恆嘴角翹起,似笑非笑,“筆和顏料我都帶着呢。”

    厲橙疑惑地歪了歪頭。

    蕭以恆說他自帶了筆和顏料?可是蕭以恆從家裏離開的時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拿啊。

    他身上能有什麼地方藏住一杆長長的畫筆啊?

    厲橙糊塗極了:“就算你有了筆和顏料,那也需要畫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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