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神醫與易水寒如遇知己,大肆奉承對方,引得他身後的那些飲雪城大夫誹謗不已,偏偏又無可奈何。

    在北疆,他們的名氣確實沒有夢神醫那麼大,但心中還是極爲不服氣,所爲同行是冤家,即便是這些平日裏號稱杏林聖手的大夫也不例外,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青天之下,你我皆爲凡人,怎可避免世俗?

    夢神醫擡手輕輕抹去眼角的淚水,道:“將軍,美酒雖好,但貪杯傷身吶!”

    易水寒再次感動的稀里嘩啦,道:“水寒謹記神醫教誨。”

    兩人熱淚盈眶,就差擺上案桌,插上香燭,歃血飲酒,結爲異姓兄弟。

    “大將軍鎮守北疆,爲國爲名,一身受苦受累,某家爲大燕帝國無數百姓謝謝將軍……”夢神醫雙手抱拳,長拜到地。

    “神醫快快請起,這些不過水寒分內之事,神醫行如此大禮,真是折煞在下……”

    易水寒目光投向身邊的將軍,道:“快替本將軍還了神醫這一禮……”

    他身邊的將軍聞言,頓時長輯到地。

    夢神醫起身,由自哽咽,道:“大將軍如此大公無私,身邊不能沒有照顧起居之人,某家雖發下宏願懸壺濟世,但而今見將軍,便覺將軍乃是救世之主,某家留在將軍身邊,也算是換一種方式懸壺濟世了,還望將軍不要嫌棄。”

    “夢神醫嚴重,水寒怎會嫌棄?歡喜還來不及呢!”易水寒激動得渾身發抖,但他沒有骨頭,便是一攤爛泥在牀榻上輕微抖動,那是他的神經血管興奮造成的結果。

    夢神醫拜在黑鐵軍易水寒門下,從此便與滿屋子的赤腳大夫變得不一樣了,那些赤腳大夫乃是野路子,而夢神醫則變成了正統,相信只要明日太陽昇起,夢神醫的名氣將會再度大漲,讓整個飲雪城的人都認識夢神醫。

    餘者醫術自認爲與夢神醫不相上下者,搖頭嘆氣,感嘆老天不公,他們多多少少也有着神醫的稱號,實力難以區分誰更高明,然而被黑鐵軍的將士“請”到這裏,一時間被嚇得蒙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看需要醫治的乃是掌握飲雪城數萬人生死的易水寒,更是讓他們膽戰心驚,生怕自己做錯了或者說錯了被斬了腦袋。

    夢神醫卻像個沒事人一般上前,仔細檢查易水寒的傷勢,凱凱而談,即便長槍短刀加身,依舊面不改色,這等魄力,他不飛黃騰達,都有愧與天。

    易水寒的傷勢非常人所能醫治,餘者只能唉聲嘆氣的離開。

    陳藏龍出了飲雪城,行走在白皚皚一片的大雪之上,身上的痠痛幾乎讓他暈厥過去,可他依舊挺直了腰桿,艱難的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身後的飲雪城中有多少弓箭對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在虎視眈眈,只要他一倒下,恐怕便會有無數人殺上前來,提着他的頭顱去見易水寒,邀功請賞。

    終於……陳藏龍艱難的翻滾雪山,站在雪山之巔,這裏距離飲雪城已經足夠遠,而且飲雪城中的人,哪怕窮盡目力也難以看到這裏,滿身疲憊的他緩緩呼了口氣。

    心靈上的放鬆,頓時讓陳藏龍渾身再沒有半點力氣,腦袋一歪,整個人咕嚕咕嚕便從雪山之巔滾了下去。

    陳藏龍從山巔滾落,裹着皚皚白雪向下滾去,白雪越滾越大,越裹越遠,不多時,便見一個大雪球從雪山上轟隆隆滾落下去。

    陳藏龍再次醒來之時,依舊感覺渾身痠軟,沒有半點力氣,似乎整個身體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了。

    他睜開眼,入眼是枯黃的木頭,木頭上方是枯黃的草,周圍同樣是枯黃的木頭,身上是老舊的棉被……在這短短瞬間,他便總結出來……這是一間木屋,而且這間木屋的主人很窮很窮。

    “嘎吱……”

    陳藏龍回頭,只見木門被一隻略顯蒼白的手推開,那手似乎是因爲長期營養不良,看起來有些病態。

    “你醒了?”一個少女甜甜一笑,讓人眼前一亮,對陳藏龍溫柔的問道。

    “嗯……”即便經過埋骨嶺中無數神魔的恐嚇打壓,已經讓陳藏龍有着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着冷靜,可是這少女此刻的笑容,竟然險些他道心沉淪。

    “你可真是命大,從那麼高的雪山上滾下來,還把自己團成一個大雪球,撿到你的時候,我都以爲你死定了,沒想到你居然活了過來!”這少女認真的說道。

    她坐在陳藏龍的牀邊,也不拘謹,道:“乖乖吃藥……可能有點苦!”

    陳藏龍不知自己是怎麼把那一碗黑不溜秋的藥喝下的,他的眼裏……似乎全世界都變成了黑白二色,沒了其他色彩,這少女佔據了他整個視野。

    少女被陳藏龍看的微微有些羞澀,但卻落落大方,笑道:“公子這般看着小女子,是否有點失了禮數?”

    陳藏龍恍然,有些歉意的道:“抱歉,是在下走神了,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他掙扎着想要起身道謝,卻是半點擡不動自己的身子。

    “公子不必如此客氣,小女子也只是不想看着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在眼前流逝。”少女眼中有某種情愫一閃而逝,但還是很快被他掩飾過去。

    “姑娘不必叫在下公子,如果姑娘不介意,可叫在下姓名——陳藏龍!”陳藏龍看出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悲傷,微微有些心疼。

    “那公子也不用叫小女子姑娘,叫我蘇漫便可!”蘇漫輕聲說道。

    陳藏龍在牀上躺了三天,身上的痠痛感終於好了許多,可以下牀走路,但蘇漫卻堅持不讓他下牀走路,依舊每天讓他喝那黑不溜秋的藥。

    到了第五天,陳藏龍已經完全好了,身強力壯,沒了那種痠痛感,在他的堅持下,蘇漫終於允許他下牀走路了。

    走出小木屋,陳藏龍才發現,這裏是大雪山腳下,異常荒涼,遠處有幾隻稀稀疏疏的牛羊在啃着枯草,餘者再無他物。

    蘇漫看出他眼中的疑惑,道:“我們部落因戰爭而毀滅,整個部落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沒辦法趕着牛羊遷徙,便只能留在這裏了,這些牛羊若是能夠捱過嚴冬,那麼明年就能繼續繁衍,若是不能……就只能做成風乾牛肉備做乾糧了。”

    蘇漫雖說的輕鬆,可陳藏龍依舊從她那雙動人的眼睛中看出一絲痛苦。

    一個少女在這亂世之中想要安居樂業,談何容易?

    “轟隆隆……”

    就在這時,雪山腳下無數戰馬奔騰,似有人在馬背上揮舞着刀槍棍棒,不停的吆喝吶喊,異常猖獗。

    “快走……那羣馬賊又來了……”蘇漫一把抓住陳藏龍的手轉身便跑。

    陳藏龍任由蘇漫跌跌撞撞,漫無目的的拉着自己狂奔,這少女臉上緊張到了極致,顯然……這些馬賊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了。

    陳藏龍面帶微笑,跟在蘇漫身後邁步狂奔,臉上沒有半點逃亡的意思。

    馬賊見狀,高聲吆喝着打馬上前,堵住蘇漫的逃跑路線。

    蘇漫被這羣馬賊圍在中間,驚慌失措,卻緊緊抓住陳藏龍的手,輕聲道:“沒事的……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蘇漫將陳藏龍拉在身後,像是護犢子老母雞在保護自己的仔一般。

    陳藏龍心中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悸動,那股悸動似乎被人叫做感動!

    陳藏龍站在蘇漫身後,看着這嬌小的少女護着自己,嘴角帶着淡淡的笑容,在心中輕聲道:“往後……我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我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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