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世界樹之祖 >第三百零四章 罪徒奧爾
    鮮少有人知曉,【罪徒】真正的名諱叫做波比·奧爾。

    在奧爾還是一個偏遠山莊的一個僕人的時候,他的生活中只有喫飯、睡覺,每天最大的任務,就是戰戰慄慄的伺候好煊赫的貴族老爺。

    生活談不上有多苦,只要服侍好嬌生慣養的貴族老人,一般也不會有人找自己麻煩。

    每個月到頭,要是管家心情好還會賞給自己一些銅幣,而這些銅幣都被奧爾好好的珍藏了起來,沒有像其他下人一樣跑到酒館或者最廉價的妓院揮霍掉。

    奧爾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把錢攢起來,就像他不明白,爲什麼負責洗衣服的蘇爾會在看到路過的騎士大人時臉紅,爲什麼貴族老爺生來就高高在上一樣。

    但至少對奧爾而言,一直本能的存儲銅幣,是源於一種名爲“不安”的情緒吧。

    在那一年寒冬,當奧爾親眼看着對自己一直很好的爺爺就凍死在自己眼前時,在他的心中,就已經深深的埋下了不安的種子。

    “抱歉孩子,這個世界本來不應該存在悲劇的。”

    這是爺爺留給奧爾最後的遺言,

    在奧爾眼中,在他偷偷觀察着世界的同時,奧爾也漸漸確定了,世界上的每個人,其實都像他一樣心底深深埋藏着不安。

    當他明白了這一點的時候,以往許多看到卻不明白爲什麼的事情,也讓奧爾漸漸有了自己的明瞭的念頭。

    貴族老爺一直以來都能喫到那麼多,奧爾平時連想都不敢想,就連做夢都想象不出的美味佳餚,卻每次都在一個很高大很威武,長得與貴族老爺有五六分相似的男人到來時,表現的不比因爲偷懶而萬分擔心被管家發現上奧爾好多少。

    其原因,就是因爲——【不安】。

    因爲不安自己的父親剝奪自己的貴族身份,所以才發自內心表現的戰戰慄慄。

    因爲不安一但失去了貴族這個身份以後,便無法在這個世界上立足,所以一向看不起他人的貴族老爺,纔會如小丑般變得這樣低三下四。

    也正是因爲不安,所以蘇爾姐姐纔會在送給那個騎士大人表明心意的禮物後,忐忑不眠好幾個夜晚。

    也正是因爲不安,當管家知曉即將要被人揭發貪污受賄的行爲後,會主動跪伏到貴族老爺面前,顫抖的承認自己犯下的種種失職。

    不安,會產生恐懼,而正是在恐懼的驅使下,這個世界才得以運轉。

    當奧爾知曉這一點後,他年幼的體格已經漸漸長開,雖然仍然顯得有幾分單薄,卻在貴族老爺家中的飯食日日夜夜供養下,每一塊肌肉中都蘊含着不弱的氣力。

    這一年,奧爾十一歲,也正好頂替被解僱的管家的職位。

    而他那雙幽暗的瞳孔,也繼續無聲的注視着這個世界。

    在奧爾井井有條的管理下,貴族老爺的儲存很快便止住了一味流逝的局面,甚至在奧爾忙而不亂的指揮下,不久後便出現了富足的跡象,而這也讓愈發蒼老的貴族老爺龍顏大悅。

    兩年後,那位操勞了數年的蘇爾姐姐,其始終屬意堅定的騎士大人,以一種最決絕冷酷的姿態移情別戀,甚至公然嘲笑蘇爾的愚不可及。

    次日,被視爲其他人笑柄的蘇爾遲遲沒有前來洗衣,被人發現時已經徹底死在了她自己的屋內。

    是上吊而死,

    或者說,

    是自殺。

    當奧爾知道這個消息後,他的手上正好提着一籃當地特有的蔬果,而這裏面,有着蘇爾姐姐最喜歡的水果。

    沉默,只有沉默。

    不過沒過多久,身體已經隱約看得見起伏肌肉奧爾便轉身離去,沒有人知道,在那具曾經寒冬面前虛弱不堪的身軀中,已經在悄然間凝聚着一股股力量的洪流,暗流洶涌而無人知。

    三天後,那位火速娶了一位貌美伴侶的騎士,在日常巡邏時沒有按時回城。

    當一位位同僚舉着火把在城外的樹林中搜尋時,終於在黑暗中找到了騎士,如同被最兇猛的黑熊撕咬啃噬過的殘破身軀!

    據說當初猝不及防看到這一幕的那個同僚,當場便嚇得昏厥了過去。

    後來還是其他人,在黑漆漆的樹林中舉着火把,重新找到了昏迷的同伴和悽慘的屍體。

    人們一開始還以爲那位騎士死於野獸之口,次日卻從他的屍體上,發現了一道道人爲的飽受酷刑的痕跡,這個消息也頓時引起了這座小城內的一陣恐慌,一時間無論是城防軍還是騎士皆是如臨大敵,就連出入人口的管控和盤問都比以前嚴格的很多。

    一時間,就連貴族老爺平日裏肆無忌憚的行徑,都在無形間收斂了許多。

    一段時間過去了,當人們的生活一直如以往平安無事後,這種全程警惕的狀態也不可避免的鬆弛了下去。

    畢竟……萬一是那傢伙不知在哪得罪了遊歷的強者也說不定,既然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動靜,那說不定早就已經安全了也說不定。

    當人們鬆弛一段時間,發現的的確確沒有再出現什麼意外後,終於徹底放下了戒備。

    而自始自終,都沒有人將懷疑的目光,投向城中僅此一個的貴族莊園中的那個瘦弱管家身上。

    在他們的印象裏,那個少年的形象還停留在十多年前那一場寒冬中快被凍僵的身軀,以及街道上偶然碰面也不言不語的孤僻上面。

    根本沒有人相信,這樣一個連定錨師都不是的普通人,能夠虐殺一位入門都需要兩階的騎士。

    而這一切,也同樣被一雙若有所思的瞳孔盡收眼底。

    不安誕生恐懼,恐懼維持世界的運轉。

    恐懼會被人遺忘,但與此同時,恐懼,也會使人警醒。

    也能使人,避免悲劇。

    多年來管家的經歷告訴奧爾,很多時候苦心勸解根本不會起什麼作用,唯有真正讓人們痛到骨子裏,他們纔會長記性,纔會去怪罪別人,爲何不早點提醒自己。

    奧爾擡起頭,深深的看着眼前藏污納垢的世界。

    然後,

    回家,

    喫飯,

    睡覺。

    只是從那一天起,每當深夜臨近,奧爾總是會躺在牀上輾轉反側。

    每一次夜晚結束時,奧爾背後的涔涔冷汗,都在表明這個青年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比與騎士廝殺更加慘烈的搏鬥,而沒有人知道,他的對手僅僅只不過是一句再蒼白不過的話語。

    或者說,

    一句遺言。

    “這個世界,不應該存在悲劇。”

    當奧爾冷漠的說出這句話,然後親手割下了自己侍奉了十多年,也是即將強暴一位少女的貴族老爺的頭顱後,在奧爾眼中,整個自從那個冬天後便灰暗下去的世界,似乎都在這一刻變得明亮了一瞬。

    然而當衣不蔽體的少女,充滿畏懼的避開了他伸出來的,還沾染着溫熱血液的右手時,奧爾的身體微微呆滯了一下,隨後便平靜的放下了手掌。

    力量能夠暫時挽救悲劇,但唯有時刻存在的痛苦方能根除一切。

    而若要挽救悲劇,唯有掌握力量。

    強大到,

    能帶給所有人痛楚的力量。

    “所以,你渴望力量?”

    奧爾的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戲謔,且饒有興致。

    然而當奧爾回頭時,目光中卻沒有任何的詫異和震驚,唯有與背後那人彷彿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平靜,以及,對生命由衷的淡漠。

    “你,能賦予我力量?”

    “我所能帶給你的,可不僅僅只有力量。”

    輕輕打了個響指,一點火星瞬間點燃身後的莊園。

    在熊熊火光中,金髮青年身後跟着亦步亦趨的奧爾,當他回頭注視着這座他呆了十三年的莊園時,映入他眼簾的,唯有讓他臉頰滾燙的赤焰火海。

    這一年,奧爾十六歲。

    而當那一晚,貴族老爺的莊園燃起了沖天大火,當慌亂的衆人匆匆趕到時,現場卻沒有任何的傷亡,只有一個癡癡望着火海中的女子。

    吞嚥最痛徹心扉的痛楚,粉碎最沉痛的悲劇!

    一年後,世界上少了一個寂寂無名的小管家,卻多了一位被無數人忌憚的【罪徒】。

    天賦異稟的詭異才能,再加上來自【教主】親自的指點還有量身打造的功法、武器……

    就這樣,一個[七罪教]手中最令人膽寒的利刃,就這樣誕生在了世界上。

    誰又能想到,就是這樣一把在他人眼中毫無人性的冷漠怪物,竟然因爲其天生的承載痛楚的奇異天賦以及理念,而無時無刻都承受着來自整個世界的罪孽。

    如今對於奧爾來說,也只剩下唐修斯正在準備着的【罪火】可以期待的了。

    也只剩下這個計劃,可以洗清他身上的一切罪孽。

    而現在,當無比沉默壓抑的奧爾擡起頭,注視着眼前的這一張暗金色面具時,依舊只是如同以往執行了上萬次的任務一般,默然的舉起手中的荊棘長劍。

    然後,

    一往無前。

    邁向光明之路,註定荊棘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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