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本是安放趙家靈位的地方,除了樓千古是這裏的常客以外,隨着時日一久來來往往也有些香火。
樓千古在寺廟前停了停腳,擡頭看了看前面的臺階和寺門,道:“往年過年的時候我都有跟長樂一起過,只不過這次去京都貪玩得久了點,到現在纔來看看他。可別生我氣纔好啊。”
姜氏柔聲道:“怎會生氣,自己喜歡的人不論何時來看自己,都是高興的。”
樓千古就笑,提着裙角往那臺階上走去。
姜氏陪着她進了寺廟,香火的氣息瀰漫在空氣裏,讓人感到清靜空靈。
廟中師父見得姑嫂倆來,行了行佛禮,而後帶着她們去到供奉趙家靈位的佛堂。
佛堂裏,趙氏牌位陳列,有師父勤加打理,香火不絕。
姑嫂倆跪在蒲團上,虔誠地上香,磕頭。
隨即姜氏留了樓千古在佛堂裏,她自己便去外面等。
樓千古起身走到龕臺前,彎身看着最前的一樽牌位,眉眼含笑道:“長樂。過年的時候沒能來見你,你不會嫌我晚吧。”
她將牌位抱在懷裏,坐在邊上的蒲團上,懶懶地靠着牆壁,與牌位上的人說話。
她說起,之所以好長時間沒能來見他,是因爲潯陽鬧了瘟疫,瘟疫都傳到京都去了,所以他們又去了京都。
樓千古手指撫摸着牌位上趙長樂的名字,已經撫過無數遍,閉上眼睛她都知道刻着的名字裏哪抹深哪撇淺。
樓千古道:“你知道我哥厲害吧,他最後在那麼短的時間裏終於弄出了徹底治療瘟疫的方子,這場災難才慢慢地消去了。
“還有我嫂嫂,那麼好的一個人,有她照顧我哥,我就放心了。我哥幸運是幸運,但就是不開竅,希望他能早日明白他身邊有這麼好的人。”
姜氏在外面依稀聽見,擡眼望向遠方。半升起的朝陽,將整個大地都照亮。
“嘿,我哥嫌倒黴,要轉運,還被欽天監給忽悠着帶上了和嫂嫂一對兒的紅繩,他戴上了以後就真的再也沒取過。要知道我哥以前從來不會戴那些東西的。”
說着她就擡起手腕晃了晃,纖細的腕子上掛着的紅繩珠子也跟着輕晃,她笑嘻嘻道:“你看,就是這個,我也有。這轉運珠上得刻生辰,所以我把你的刻上了。好不好看?”
很久沒見,她有說不完的話。她彷彿說得很開心,可聽着的人卻很心疼。
姜氏稍稍走遠了些。
樓千古道:“我在京都還看了今年的武舉比試,他們都挺厲害。小寧和嫂嫂還想着爲我相個人過日子,我答應要好好開始,可其實我現在這樣也過得挺好的。
“不過我不想叫她們失望,還是去相了相那個探花郎。但是你別生氣啊,我不是真的去相,我對他沒興趣,我只是趁機會出宮去逛了逛,後來不得已去了他家一趟,但也是給他長嫂瞧病去了……”
樓千古解釋了一通,兀自笑笑,又寂然道:“你真要是生氣倒也好了,至少可以入我夢來,讓我再見見你的樣子。”
可是已經好久好久,他都沒有來過了。
她微微蜷着身子,將牌位穩穩抱在懷裏,又道:“可能他們都不太記得了,但我還記得,我穿着嫁衣,嫁過你了啊。我是很認真嫁給你的,也是很認真要跟你做夫妻的,但是如今我又想,如若我一直這樣糾纏着你,你在那邊是不是也得不到解脫?是不是也無法去轉世?
“我其實……很不想,你永遠待在那個冰冷的地方。不然的話,我就不會將你供奉在寺廟裏,我就會帶你回家去。我原本是希望,你可以來世安樂,有一段新的人生的。”
,content_n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