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虞定難得出現了一絲愕然。

    如果這句話是老師……不管這句話是誰送來的,他都不會如此詫異。

    但偏偏,送這句話來的是一個小姑娘。

    尚未及笄的姑娘,還是在家族中很不受寵的姑娘。

    就算她有袖春樓,就算她號稱玉圭老人的弟子,她在杭州府這麼遠的地方,怎麼會知道京兆宮中有關太后的隱祕呢?

    不管這個消息是真還是假,她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老師,這個事情本身就足夠讓他詫異了。

    這個消息是何等的駭人,若是這個消息是真的,那麼現在朝中的局面就會完全變了,說不定還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但這對他來說卻是一個好消息。

    他還沒有對老師提及更多細節,現在太后賓天的相關事情,對他有不好的影響。

    太后實在見了他之後,因爲曹國舅被殺的事才怒火攻心,所以一下子承受不住,先前被壓下去的病情極大地反彈,所以就見太醫都束手無策了。

    換句話來說,太后是在見到他之後被活活氣死的!

    這幾日,曹皇后一直在皇上耳邊吹這樣的風,恨不得將他問罪。

    曹皇后痛失姨母和兄長,對他恨之入骨也正常。

    但是,他卻沒有什麼好辯駁的,曹國舅的確是他殺的,太后娘娘的確在見到他之後無比生氣。

    但是,不管曹皇后是如何吹風,皇上都是很清楚事情因由的。

    因爲,皇上也覺得曹國舅論罪當誅,至於太后娘娘的病……皇上多少也知道的。

    虞定並不在意曹皇后和其他大臣的想法,若不是顧念着皇上還在悲痛之中,他早就反擊回去了。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太后是急病而亡的基礎上,如果太后娘娘是中了毒,那就另當別論了。

    虞定思慮片刻,淡淡道:“去請趙棠溪,我要帶他進宮一趟。”

    趙棠溪是一名大夫,在京兆十分出名,但這個出名並不是在其醫術多麼高明,而是在於其特殊的看診方式。

    比如,在治病的時候,他會給病人用針放血,還會往這些血液上添加一些東西,明其名曰“檢驗”。

    聽說,這個辦法是從其先祖傳下來的,趙家一直都是這樣行醫的。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等放血驗血的事情,實在聞所未聞,因此,趙棠溪雖然十分出名,但是朝中顯貴卻不會找他治病。

    若不是虞定因緣際會見過趙棠溪爲軍中士兵療傷,怕也不能接受其獨特的看診方式。

    如果是爲太后看診,虞定當然不會選擇趙棠溪,但是太后已賓天,宮中太醫又什麼都診斷不出來,那就只能用趙棠溪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得先去見皇上,稟明這個情況。

    ~~

    延和帝自小身體就弱,太醫時常叮囑其要平心精心,不可焚心怒氣,因此養成了溫和寬厚的性子。

    他雖則溫和寬厚,但也不是那種一味退讓、偏信偏聽的帝王。

    不然,他在前去慈州之前也不會領到“格殺勿論”的暗諭了。

    見到虞定到來,延和帝勉強打起精神,問道:“師弟深夜前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皇上,臣的確有要事稟告。”虞定答道,恭敬行禮請安。

    皇上對他親厚,總喜歡以“師弟”相稱,這是皇恩,但是他卻不能恃寵而驕。

    “什麼事?”

    延和帝神色頗爲憔悴,雖然他不用去徹夜守靈,但是畢竟痛失孃親,自然深受打擊。

    況且,太后賓天之後還有許多事情,雖然不用他親自打點,但有些內容卻必須經過他來定奪的。

    因此,他身心俱疲,若不是來的人是虞定,他根本就不會允許進來。

    他知道虞定辦事一向穩妥,這麼晚了還來求見,肯定所稟的事情非同小可。

    “皇上,臣得知了一個隱祕消息,是有關太后娘娘的……”

    延和帝一愣,然後急急說道:“有關母后的?什麼事情?速速稟來!”

    “臣查到……太后娘娘死因有異!聽聞……是毒發身亡……”

    虞定說罷,擡頭看了一眼延和帝,果然見到其一陣怔愣。

    隨後,他才見到皇上有掩飾不住的震怒:“詳細說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延和帝的聲音又沙又啞,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手背青筋都突起來了。

    從帝王急促的喘息聲聽來,想必是極力壓抑着內心的憤怒。

    “皇上,臣截獲了一個傳出宮中的消息,所說的就是這個事情。但是,傳遞消息的那個宮女已經死了,暫時還沒有查到更多的消息。事關重大,臣不得不來稟。”

    虞定不願意將謝隋珠牽扯進來,故而找了這麼一個理由。

    因爲太后突然賓天,這幾日時常有宮女內侍出事,因此這個理由完全說得通。

    虞定很清楚,這個消息只能是由他自己去查探到的,不可能是別人所送來的,更不可能是一個姑娘從江南道送來的。

    “皇上,若是太后娘娘被人謀害……以防萬一,屬下覺得還是需要驗證一番,所以臣帶來了大夫趙棠溪,來查太后娘娘的死因。”

    虞定解釋了趙棠溪和太醫的不同之處,說太醫們都沒有發現不同尋常的地方,那必須要請趙棠溪來看診了。

    “皇上,若是太后娘娘泉下有知,那必定不願意讓兇手逍遙法外的,懇請皇上允許臣帶着趙大夫前去查探。”

    太后娘娘尚未封棺,現在還有機會去查探,若是稍遲些,那就更麻煩了。

    延和帝直直看着虞定,彷彿要看進他心裏去似的,沉啞道:“師弟,你可相信母后她是被人所害?”

    虞定沉默了一瞬,然後肯定回道:“皇上,臣詳細事情有異,只需一查就清楚了。”

    他相信謝家姑娘,相信她肯定是有原因,纔會說這樣的話。

    這個相信來得莫名其妙,但這的確是他在接到密信時就浮現在心頭的。

    她有什麼理由騙他呢?她不會騙他。

    雖然沒有理由,但是他就這麼篤定了。

    況且,他已經找來了趙棠溪,事情到底如何,經趙棠溪一查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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